但是,这也与他无关,这个世界上,泛滥的同情最是廉价,也最令人羞耻。
时间会过去,声息会消偃,但是彦使楚需要面对的问题就像是横亘在河流中央的石块,岿然不动。
一边,只有假期去打工挣钱,他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另一边,啦啦队里的训练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真是让他一筹莫展……
也许是天可怜见,终于在临考前一周有了转机。
“我听禹教练说,你们假期里也有训练?”徐相长在批改作业,办公桌前有厚厚的一摞作业本,他头也不抬,鼻梁上的眼镜随着他来回批阅的动作不断滑落。
“是的。”
徐相长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后话,终于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将眼镜往上推了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学生,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彦使楚真的和学生时代的他十分像——
懂事、内敛、细腻和慢热。
徐相长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学生,也想帮助彦使楚,但是很多时候,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拿三月份的小组科技竞赛来说,分明在赛场上绞尽脑汁的是彦使楚,但是第一名的名次出来之后,校方却勒令他将组长改为顾明强……
他争取过甚至义正词严地驳斥过,但是光荣榜下来之后,看着顾明强的名字,想起校长的沉重脸色,他觉得讽刺极了。
徐相长将很多年前还是班主任的陆校长在大同小异的事件后对自己语重心长说的话转述给了彦使楚,用以宽慰他。任谁也不会甘心,只是这孩子很懂事,没有半点异议。
“我问过你们教练,晚上是不用训练的,你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勤工俭学。哦,我听说你每年都利用寒暑假去勤工俭学。”徐相长神色有些复杂,“前段时间,有人托我替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小男孩找家教,说只要监督小孩做作业稍微辅导辅导功课就可以,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未说完的话的含义不言而喻,徐相长从桌上案册里抽出一张写着地址的名片交给他:“这是那家人的地址和电话……”
彦使楚木愣地接过,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感激,不禁喊了声:“徐老师……”
“我去看过那孩子,名字叫陆麒,他爸爸常年在国外,妈妈也喜欢出门,家里平时陪着他的就是保姆,所以难免有些调皮,但是很机灵。”徐相长心口有些难以名状的酸涩,“你知道,我管着一个重点班就已经分身乏术了,我以后可还想要孩子的,不想给别人家的小孩做保姆导致恐婚,你就当替老师分分忧啊!”
徐相长望着眼前学生感激的样子,叹了口气。
得到的不多,反而期待得少,一点点的好就会感激涕零。
没有家庭权势倚仗唯有更加乖觉,懂事的孩子,从来比较吃亏。
希望他有当初自己那般的幸运,遇上一群好人……徐相长苦笑着想。
虽然禹桦青特意在期末考试前停训让他们有时间复习功课,但是啦啦队也没有因此分散开,唯一的改变就是把在体育馆的日常训练转移到了图书馆的集体复习。
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一队人才终于返回训练室,此时训练室还没有多少人。
江旭紧张地拉过张衍问:“你考得怎么样?”
往常他们俩即便是文理分科考都照样浪得飞起,现下面对这次考试却如临大敌。
张衍脸都皱成了苦瓜,即便看到江旭眼眶下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浓重黑眼圈也没有让他心裏舒坦一些,反而有些难兄难弟的同病相怜感。
“张衍,我告诉你,你这次考试如果有一门没及格,我就让杳杳每天监督你,晚上不到十二点不许睡觉!”——一想起丁若莹临考前板着一张脸威胁的模样,张衍就感到一阵胆颤心惊。
时杳杳最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每天都复习功课到深夜,就连吃饭时都在背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若是真的听信了丁若莹的“谗言”拉着他一起,那可真是要命了!
好在今天考试的时候,试卷上的题莫名亲切了不少,不像以前抓耳挠腮也挤不出一个答案。
其实,江旭的情况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周蕙倒是没有威胁他,但是偏偏临考前老天像是开玩笑一样让他在走廊上碰见了周蕙,周蕙进考场前意味深长的一眼让他无比确定,如果自己考试有一门不如她意,她就敢在训练的时候假公济私地对自己下黑手!
两个超过一米七八的大男孩就这样蹲在垫子上,顶着同样挠得鸡窝似的头发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