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手带着我又在命案现场转了转,不过并没其他发现,也真跟小莺说的一样,这现场实在太“干净”了。刘千手打个哈欠,显得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招呼我提前离开这里。我看看表,快凌晨三点了。下楼时,那个胖爷们和民警还在,看我们要走,民警打了个招呼,还跟刘千手交流下意见,我本不想说话,想先到车上等刘头儿,可那胖爷们也不知道发什么骚,趁我从他身边经过时,突然哭着抱住我,还说让我一定要好好查,把他媳妇的死给调查明白。我被一个爷们这么抱着浑身不自在,打心里还合计,我们三个警察,他怎么就突然的选中我了?看我新来的好欺负是不?看在他是受害者家属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一边安慰一边挣扎出来。刘千手对这骚老爷们印象本来就不好,被这么一弄,他不再多聊,打了声招呼带我立刻离开。上车后他问我是不是回去再睡一会,我一合计,还能补个回笼觉,就点头同意了,但在回去的路上我没怎么说话。这是头次来到命案现场,我心里受到的冲击着实不小,那女尸脑门的十字架像个烙印一样深深印到我的脑海中,还有那满屋子发腥的血气,让我到现在都觉得肺部麻酥酥的。刘千手专心开车,我趁空把手机拿出来,想借着看新闻缓缓心情。我有个习惯,QQ全天挂着,在我解锁后发现有人给我留言。我记得很清楚,之前并没人跟我说话,我心里好奇,不知道哪个夜猫子晚上睡不着,找我聊天解闷来着。我打开消息,这不是我好友,而是群里一个成员发来的临时会话,我工作之余有个兴趣,喜欢旅游,也加了这个当地的驴友群。陌生人留言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就三个字,嘿嘿嘿。但他头像把我吓住了,是一个滴血的十字架。我特别敏感,看着十字架头像,嘿嘿嘿三个字就跟电流似的深深钻到我心窝里去。我条件反射般的要站起来,只是忘了自己坐在车里,刚起身就咚的一声磕到了头。刘千手没想到我有这个变化,猛地急刹车,冷冷的看着我问一句,“咋了你?”我思绪很乱,想了一小会,觉得还是先不把QQ这事告诉他,或者只是一个巧合呢。我摇摇头说自己还没从命案现场适应回来。刘头儿笑了,这绝对是一种赤裸裸的嘲笑,他并没多说,又一踩油门继续往回赶。我觉得自己被这神秘留言一闹反倒精神了,回去不一定能睡着,跟刘千手说,“头儿,不用送我回家,我想直接去警局等着上班。”他点头说好,而且回到警局后他也没走,找了一些资料熬夜看起来。我没他那么大精力,找了间会议室,拼两把椅子躺下来。我拿着手机盯着十字架头像看,还主动回复一句,“你好。”可半天过去,那十字架也没反应,估计下线了。现在技术中队还没上班,就算陌生人现在回复我了,也不能调查QQ来源,我一合计还是等明天白天继续试探妥当些,真有疑点,还能通过QQ把凶手逮出来。我把对话框关了,又随意看了看别的QQ空间。当我看到何雪的QQ时,心里没来由的震了一下。何雪是我前女友,也是我第一任女朋友,说实话,到现在我仍对她念念不忘。我俩是上大学认识的,我在警校,她在一个师范读外语。那会儿我俩感情特别的好,按她的话讲,我俩在一起天天是蜜月。但再好的感情也架不住现实。来重案组工作后,她毅然跟我分手,说自己不想嫁给一个重案刑警,更不想天天担心跟我说再见时会是最后一面。我本来不理解这话,觉得刑警有什么?难道真就那么危险?但今晚一看,我有些释然,天天跟尸体甚至还会跟凶手打交道,确实随时都有危险,也真说不准哪天就真是最后一面。我偶尔叹着气,把她空间里的新消息全看了一遍,尤其看到她和她新男友的合影时,还苦笑着念叨一句祝他们幸福。渐渐的我来了倦意,也慢慢合上了眼睛。我在警局睡过不止一次,更不是睡硬板凳的雏儿,可今晚邪门。在我半睡不醒时,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有股要凝固起来的意思,还一点点往下落,让我心口有极大地压抑感,就好像有个无形的东西跳到我身上压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身子怎么了,想动不能动,还感觉好像有一个人站在我旁边,他不说话就是偶尔走一走,伴随着出现一种古里古怪的哒哒响,这让我想起鸡爪子在水泥地上走路的场景。我拼命抓紧拳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身子不听指令能有什么办法?我一直挣扎着,直到突然间猛地睁开眼睛。我急忙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四下打量着,可哪有人,整个会议室空荡荡的。我摸摸脑门发现自己有些低烧,又看看表,早上七点多了,会议室外面也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我急忙爬起来找到牙缸牙刷去洗手间洗漱。这是重案刑警的一大特点,洗簌用品和衣物都在警局备一套,真遇到大案子,很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家。我和刘千手都属于重案中队二探组。二探组一共四人,刘千手是探长,另外两人是王根生和大玲子,大玲子就是那个头次看到尸体就吐了的女警。我们三人在一起办公,刘千手有他专门的办公室,我吃完早餐回来后发现王根生和大玲子也都来了。刘千手在八点准时来到我们这里,喊了一声,“全体去会议室开会!”我能猜出来开会的目的,一定跟昨晚的命案有关,王根生和大玲子不知道这事,显得一头雾水。一个偌大的会议室只有我们四个人显得有些空旷,但也有好处,就是不拥挤,我们各自找舒服的地方坐下来。刘千手先跟我们仨说了昨晚的大概情况,尤其说到我也去了现场时,王根生和大玲子都投来一丝同情的目光。接下来他把投影机打开,播了一个画面,“这是昨晚死的那具女尸,大家看一看。”我正喝着咖啡,顺便抬头看了一眼,当我看清画面时,噗的一声把正喝的咖啡全都喷了出来。王根生和大玲子全古怪的盯着我看,我没管什么失态不失态的,其实不怪我有这反应,画面上的女尸微微咧嘴诡笑着,尤其她那稍有浑浊的眼神也正死死盯着我们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昨晚去现场那女尸压根就没笑。我一边抹着嘴角的咖啡一边指着画面问,“头儿,你是不是拿错片子了?这是昨晚那个死人么?”刘千手也盯着画面,“我倒希望我拿错片子了,但一点没错,这就是昨晚咱们看的那个女尸,很古怪是不?在咱俩离开现场不久,她嘴巴就咧开了,法医那边连夜验尸查找原因,到最后的结论却是,这只能算是一种死后的神经反射。”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这方面知识也懂一些,我打心里不信这个结论,人死后还能笑?邪门了。我瞧了瞧王根生和大玲子,想知道他俩啥看法。这两人都眉头紧锁,谁也没说话。刘千手又播了下一个画面,这是女尸后脖颈的一个特写,昨晚女尸倒在血水里,为了不破坏现场,我和刘千手也没查看那地方。片子中的后脖颈,竟有一个指甲盖大的区域结痂了。刘千手抱着胳膊,拿出一副琢磨的样子,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跟我们反问的说,“这个结痂的地方挺特殊,我觉得有疑点,但又想不明白疑点是什么。”大玲子忍不住问一句,“头儿,法医那边报告怎么说?”刘千手拿起一个本夹子,翻开上面的笔记读起来,“法医报告称,从命案现场来看,并没任何疑点,女尸脑门的十字架,只能算是她本人的一个怪癖,死前自己割的,至于结痂和诡笑嘛,也都有‘合理’的解释。”我们都琢磨这话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又说,“今早我和一探组的余探长一起聊过这事,他的看法,这就是一起自杀案,我们可以结案。”我们三个听完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大玲子继续当发言人,“头儿,那咱们就结案呗?”砰的一声,刘千手把本夹子狠狠摔在桌子上,能看的出来,他脸上有些怒气。“不行。”他提高嗓门吼道,“这案子要是结了,我憋屈。”“头儿,结案率。”大玲子再次提醒一句。要是一般人听大玲子这么说,肯定不懂这话意思,但我明白。上头一直有个指示,要求各地破案率要高,像一般案子,破案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命案侦破率要求要百分百。这起命案,如果再拖延下去调查,很可能被上头怪罪,刘千手也会被挨骂,大玲子建议这一嘴倒不是没道理。可刘千手听完整个人火更大了,也亏得在会议室,都我们二探组的人,他指着窗外骂起来,“那个余兆轩(余探长)什么个东西,他一探组破案率是高,但破案水平高么?要我说很多都他妈是冤案。他们是挺风光,嘉奖也不少。可咱们二探组我宁可不要嘉奖,不要破案率,只求没有冤案就行。”大玲子被说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我和王根生一看气氛不对,也都低下头。我打心里支持刘千手,虽说这么一来,我每月拿的绩效会少很多,但引用一句话,只求问心无愧吧。刘千手也明白大玲子是好心,并没怪罪什么,他消消气以后跟我们说起后续计划来。“这个案件先放着,大家有时间多去调查,记住我的话,不管疑点多怪多矛盾,真相总是只有一个,我们要做的,就是务必还这女尸一个清白。好了,散会。”算起来,这会开的前后不到一刻钟,可一大早上被探长耍了一通脾气,我们仨出来后,心里都有些堵得慌。我们每个人手里都压着几个案子,回到办公室并不是继续讨论这个自杀女尸案,反倒先着手把一些急活处理完。可没多久,怪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