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冲着守在门口的老兵做了手势,老兵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一进去,光线顿时黯淡下来。这里是一间没清理干净的仓库,堆着很多箱子,狼藉不堪,在中间的地上有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人。我一看就皱眉,绑着的是个孩子,大概七八岁左右,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啾啾,穿着花裙子,看着挺可爱,可她全身上下都被绳子绑的紧紧的。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形容不上来的味道,类似霉味。屋子关门关窗,几乎不露光,唯一的照明就是天棚上悬挂着一盏摇摇晃晃的小灯泡。白先生不可能无缘无故请我到这里,为了看他怎么虐童的,这里肯定有玄机。“她怎么了?”我问。白先生幽幽道:“她是苏哈将军的私生女,将军很喜欢她,就在前些天,这个小姑娘染上了一种怪病。先是发高烧,然后胡言乱语,有人想帮她的时候,她还张口咬人家,那样子像是狂犬病。后来送到曼谷的大医院,根本治不好,什么招儿都用了,也没办法。她的症状越来越不好,狂躁易怒,胡说八道经常讲一些鬼话,整个人就像是狂暴的野兽。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很可能不是病,而是中了降头。”“什么事?”我问。白先生道:“有一次护士要给小女孩打针,小女孩开始咬人挣扎,两个保镖在现场阻止她,结果有个保镖情急之中力量用的大了一些,小女孩手臂的骨头发生骨折,竟然从皮肤里刺出来。这倒不算什么,可那小女孩当时根本不知道疼,这就极其违背人的生理反应。”“所以认定她是中了降头?”我问。白先生点点头:“苏哈将军请了很多降头师,他们都没有办法解开。东南亚有一千一百多种巫术的法本和心咒,那些隐藏深山已经失传的法本更是不计其数。这个小女孩中的降头非常特别,整个泰国都没有能解开这个心咒的,后来有很多业内人士推荐了阿赞威,他是有很高传承的巫师。等我们要去找他的时候,才知道他死在了中国,后来听说是你王强超度了阿赞威,这是很了不起的本事,就请你来看看。”我脖子上的项链还在,在心念中问小艾,有没有把握。小艾道:“可以试试。其实法术法本同出一源,我生前修行,曾在寺院藏书阁专研过很多的法本。”白先生做个手势,让我上前。我走到小女孩的面前,缓缓伸出手想摸摸这个小女孩的头,手还没碰到,她突然抬起脸,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吓了一大跳,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黑色的瞳孔布满整个眼睛,脸色铁青,这些都是鬼上身的典型症状。我大概猜到,如果真是中了降头,也应该是降灵术或是鬼降的一种。类似这种法术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抽剥灵魂,中招的人浑浑噩噩跟植物人似的,或是整个人好似提线傀儡被降头师控制。还有一种方式是,降头师引来外邪恶鬼,附在中招的人身上,整个人神魂颠倒,做出种种反人类的事情。我说道:“她中了鬼降?”白先生点点头:“你果然是道法中人,很厉害,她确实中了鬼降。”我把手缓缓覆在小女孩的脑袋上,小女孩开始摆动脑袋,对我呲牙咧嘴,像狗一样要咬我。现在她绑着,我到不怎么害怕,小艾附着在我的身上,开始向着这个女孩灌输法力,同时它在心念中诵读缅甸版《心经》。《心经》如同照妖镜,对于恶鬼很有作用,它本身没有攻击效果,但是防御性很强,就像清热但不解毒的花露水一样。经文一过去,我开启法眼,马上就看到这个女孩身体里还真藏着东西。她的身上附着一团黑色的人影,我再擦擦眼仔细去看,那个人影慢慢清晰起来,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破烂的婚纱,满身是血,脸色铁青,眼睛无神地看着我。我吓得一大跳,控制住内心的恐惧。这个女人下半身隐在小女孩的身体里,上半身虚浮在小女孩的头上,像是幻灯片一样。她一出来,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很多,气氛也阴森起来。小艾借助我的意念问女人,你是谁?女人浑身黑气滚滚,我感受到很强烈的怨气,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这种感觉就算和阿赞汶洛斗法的时候,也没这么强烈。女人伸出手指向我,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念力,从她的指尖透出,似乎有人正在操控这个女鬼,从很远的地方来看我,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这一瞬间,我感觉到小艾竟然被这股力量给逼住了。这股黑暗力量太强大,我还从来没见过,与此相比,就连三舅、阿赞汶洛这样的高手,都得靠边站。这鬼降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默念《心经》,反复地念。女鬼还在伸着手指我。我一动不敢动,只能和她对视。这一刻我感觉不到它的法力攻击,我的心经也没什么攻击性,我们一人一鬼隔空对峙,似乎就是考验谁的神经会先崩。这个女鬼只是个幌子,真正厉害的是它背后的那个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满头都是冷汗,女鬼突然张开口,凭空叫了一声,“啊~~~”声音先是很平缓,继而高昂,然后继续拔高,最后变成在高八区徘徊的尖锐,我的耳膜几乎都鼓裂了,像是站在狂风暴雨前,身体不由自主地左右摇晃。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尖锐,最后只听“啪”一声脆响,天花板唯一的小灯泡居然鼓碎了。我只听心念中小艾一声惨叫,像是一阵风般化为乌有,钻进了项链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嗡嗡怪响。一束手电光射过来,我这才回过神,回头去看,看到白先生和雅雅,还有门口那位老兵。这三个人都是一脸骇然。尤其白先生,脸色煞白,表情像是害怕,可又有极度的兴奋,很难形容的病态。手电光落在那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垂着头,一动不动。我问着心念中的小艾,怎么样了。小艾好久才虚弱地说:“这股力量太强大了,我不行了,要休息一下,请主人不要再调动我。”这时有人扶了我一下,居然是白先生。我顺势从地上起来,白先生问我,刚才是什么情况?我告诉他,这个小女孩身上附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女鬼。女鬼的怨气很足,最可怕的还是女鬼背后的降头师。我咽了下口水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降头师。”“那你能驱降吗?”白先生问我。我正要说不能,忽然小女孩抬起头来,弱弱地说:“这是哪啊,妈妈,妈妈……”众人大惊,这个女孩居然驱降成功了,知道喊妈妈了,那就是鬼走了。小女孩哇哇大哭,白先生极其兴奋,拍着我的肩膀:“好小子,不愧是阿赞威看重的人。居然连鬼王的降都能解。”“鬼王?”我疑惑。白先生笑笑:“马来西亚鬼王,没听说过吗?”“你早知道这女孩中了马来西亚的鬼王降头?”我说。“对啊,”白先生说:“这就是为什么东南亚这么多黑衣阿赞都不来接这个活儿的原因。马来西亚鬼王下的降头,如果谁解开了,那就表明跟他公开宣战。鬼王这个人很小气的,一般很少下死降和鬼降,可一旦下了就不允许别的降头师来解,那就是生死仇家。小伙子,你不错,居然真的给解开了。”我吓了一身汗,觉得好像是上当了。可细想想这生意不亏,得罪了马来西亚鬼王,我顶多以后不到马来西亚,可救活了苏哈将军的小女儿,那可是攀上了高枝。苏哈将军好赖不济,那也叫军阀,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我擦擦汗说:“白先生,我救活了将军的女儿,咱们两个就算是账清了。”“账清了?”白先生哈哈大笑:“谁告诉你账清了。”他冲雅雅招招手,雅雅递给他一把手枪,白先生拉开枪栓对准小女孩,当头就是一枪。巨大的声响过后,小女孩脑袋被打飞了一半,整个人带着椅子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