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不去。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不走。”
黑衣人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颈部,是不告诉我?还是他不能说话?我还没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黑衣人忽然警觉地往后一回望,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山丘上传了下来。
火光透着隐隐绰绰的参差树木,黑衣人顺手攀上身旁的一棵大树,只蹭蹭两下,就上到树顶,他张望了一会,又一跃而下,奔到我面前,身形一滞,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他却忽然掉转头,沿着蜿蜒的城墙朝另一边跑去。
我一头雾水,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我心裏竟有些不舍。
“戴悠梦!”
背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打着火把来的,是钱倧。黑衣人看到他,所以走了。
“你怎么来了?”我居然有些不快。
钱倧一脸着急,他似乎看到了那个黑衣人,三步并到我旁边,却又朝黑衣人速撤的那个方向望去,但是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那个人是谁?”钱倧的脸上一脸焦急和隐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看到你来,扔下我就走了。”
钱倧叉着腰,望着黑衣人隐退的那个方向,似有所思。
“刑部大牢那边,是你把人都支开的?”我探问道,我可不信关押我这种重犯的刑部会没有重兵把守。
“是。”钱倧幽幽地望着我,一脸凝重,“出来报信的人是我支开的。我听说有人劫狱,想看看是谁。”
这个钱倧,小心思倒也不少。
“那你看到是谁了?”
钱倧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上一个问题,“不过,刑部监牢里看守的狱卒比平日里少了一半。”
我望向他,等他说原因。
钱倧叹道,“是钱佐调走了一部分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拿眼看我,想从我的反应中读出些什么。我反望他,火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沉,似有许多心事。
是钱佐调走了人。
那么那个黑衣人是?钱佐?抑或是钱佐派来的?
不,不会的。钱佐才没有那么笨,用这种方式来救我出去。他若真的想救我,又何必废这么大的周章?而且,那个黑衣人为什么看到钱倧就调头逃跑呢?
“你怀疑救我的人是皇上?”我反问钱倧。他告诉我钱佐调走人,恐怕就已经生了此怀疑。
听到我这句话,钱倧更不自然,他一手持着火把,另一只手也握着一把剑,他说道:“我看了那些狱卒身上的剑痕,像他下的手,又好像不是。”
钱倧双眉更加纠葛起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钱倧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痛苦了。互相算计的人,他以为自己比钱佐棋高一着,却又不完全懂钱佐的所作所为。人最怕的就是敌人知己,自己却不知彼。
“王爷,”我轻唤了钱倧一声,“你站在这裏想是想不明白的。依我看,那人绝不会是皇上。”
“为什么?”
我淡淡地笑:“很简单。”
我指了指身后厚实的城墙,“他要带我离开这裏,你认为钱佐会吗?”无论钱佐是爱我还是恨我,都不会让我离开皇宫吧?
钱倧眉头渐渐舒展,自言自语道:“但愿是我多心了。”他终究是有所怀疑的。不过他的犹疑瞬间就被化去,又换上了他后来常见我时的轻佻:“不过,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们的戴皇后出去呢?戴皇后看来欠了不少风流债呢。”
我没有理会钱倧,只说道:“王爷派人查查有谁要杀我才是真的。王爷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可以在牢里头安安稳稳獃着么?只半日的功夫,就有人要谋杀我。”
“呵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钱倧丝毫不以为意,“在本王眼皮底下还能有漏网之鱼,戴皇后心裏应该有数吧。”
这么想把我除之而后快,又能这样明目张胆杀我的,除了季淑妃父女还能有谁。季直良掌管兵部,大权在握。他想收买个婆子入刑部大牢,定然不是难事。也只有他们父女两没有大脑地暴露自己对我的杀心。
我心裏下了狠心。忍让多次,这季淑妃更加变本加厉了。若不除去,我迟早会送上性命。想要活命,就不能对任何敌人仁慈。
“走吧。”我突然对钱倧发话。声音阴冷地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