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佐不明所以,仔细地把画轴画卷外面都看了一遍,这才把画展开,我已经把灯烛端了过来,昏黄的宫灯凑了上前,近处的烛光把戴悠梦那一脸幽怨都映得清清楚楚。
钱佐只看了一眼,便把眼神收了回去,淡淡地问道:“你就为了找这幅画像吗?是她画的?”
“是。”我端起画卷,咀嚼着戴悠梦的幽怨。
“你给我看,是何意?”钱佐把眼角的余光投向我手中的画卷,只因他不敢看我。
我淡淡地笑,笑得有些心痛,“帮你解开心结啊。”未等他回答,我就说道,“皇上可认得这日子,就是戴皇后自尽前一日。”
钱佐没有说话,而是顺势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浑身散了架。
“皇上想必也认得这画中的去处,”我指着画上的老樟树对钱佐说道,“皇上对我说过,戴皇后幼时便与皇上在此嬉戏,戴皇后萌生死志之时,却往此处去,却是为何?”画上的老樟树枝叶稀疏,明明是夏末,却有了凋零的迹象,就如同戴皇后的心思一样,如花的年华,却要在正茂是陨落。
我黯然神伤,“戴皇后将死之时,只怕心裏想着的是——皇上。”我凝神看了钱佐一眼,他的睫毛微动,似是被我这番话所触动。
他款款站起,从我手中接过那一副画,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无论她想着谁,都不重要了。”他走的时候,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我回味着这句话,不重要,是因为戴悠梦死了么?死者已矣,再去追究戴悠梦心中所想念的,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活着的人想图点心裏安慰罢了。连钱佐都能看开,我怎么还为此费尽心思。戴悠梦爱钱佐还是慕容楚歌,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回望空荡荡的屋子,心裏头好不寂寞。钱佐走了,他明晚不会来了吧?
只是第二天夜里,却又习惯地睁开眼盯着窗外,那里再没有钱佐的身影,只是白白的月光照射到窗纸上,更显得冬日的清冷。
我睡意全无,听着外面的锣声,一遍一遍,心中只觉得有一丝失望悄然无息地袭上心头,化作幽怨挥之不去。女人心中便是这样的不甘心么?
昏暗的宫灯下,我看着那面古镜,千秋万岁,谁能千秋万岁?我披衣而起,走近古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披散着头发,消瘦的影子,在镜子里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惨白的脸庞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最初的光景。
古镜把我带到此处,只是为了让我继承戴悠梦的哀伤么?把星送回到我身边,却又让我爱上了另一个人。世事就是这样无常的?
我冷笑,镜中的我也对着我冷笑,我一下子悲伤起来,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个夜晚,钱佐吻我亲我,拥我入怀,那个夜晚,他所拥抱的是我,还是戴悠梦呢?我摸了摸脖子,颈部那原本清晰的吻痕,早已经消散了。流水落花,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么?
我推开门想去看看那月光。得意的人爱看朝阳,失意的时候便爱看月光。钱佐每晚看月亮的时候,心中所想的又是什么?
只是,我推开门,看到的不是月光,而是院中那孤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