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部一抖,回眸看钱倧,他的眼光里透着坚毅,我心裏一颤,钱倧这话是气话,可话里的涵义又是什么,他对我难道有别的感情么?真如钱佐所说的,他——喜欢我?我不知怎地,想到了瓶儿,想到她所说的,钱倧心中放着别人,难道那个人是我么?
此时再看钱倧的眼睛,却见他的眼中有种绝境的苍茫,钱倧不是从没有被我放在心上,只是他时真时假的感情,即便我和他曾患难与共过,却永远不知他的真心,不知他什么时候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做戏。
我叹了一口气,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吧。我对着钱倧淡淡一笑,但这笑却好似撩起了钱倧的心痛。即便死在一起又如何,最后大家都要归了尘土,成为化石。
“不,不会的,一定可以出去!”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慕容楚风在做着垂死的挣扎,他这时候不再和钱佐斗了,他推开钱倧,一个人扒在被石块封得死死的甬道口,双手轮番地敲击在那厚实的石块之上,微末的力道加在巨石上,只不过是徒劳。
“越国工匠的莫回头,一旦回头就再出不去了,慕容公子。”钱倧在旁边冷嘲热讽,似是想不通一向让人敬畏如鬼神的慕容楚歌竟然会这么的怕死。
慕容楚风却又冲钱佐奔去,像一个吸毒的瘾君子,张开双手向钱佐讨要着毒品:“把血伏参给我,把血伏参给我。”
沉寂在一旁的钱佐伸出拳头,把有些失常的慕容楚风一拳打走,“这世界上恐怕根本就没有血伏参!”他的这话就好像一把利刃插入慕容楚风的胸膛。
“不可能!不可能!”听到这话的慕容楚风几乎疯魔,他的头发散落下来,如同厉鬼一般,他哀嚎着,转而又对着甬道口的巨石拍打起来,他要出去,他要活着。
伤口淌出的血沿着手臂一直滴落下来,裹着钱佐的拳头,他终于敢直视我了,“你们回来,就是要告诉朕,朕这么做是自作聪明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他的两条袖子都被血染红了,血红的拳头就像两只妖艳的馒头。
但是身体上的伤口再痛也抵不过精神上的摧残。
“是!你太自作聪明,你打算让我和循王出去告诉所有人,你死在地道里吗?你让我相信你,跟着你下来拿血伏参,可是却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呵,你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我吗?”我眼中的泪快要忍不住了,“钱佐你好残忍!你骗我,你根本就是想让我看到你死,这就是你说的用你的血来解开我的心结?呸!你根本是自私!你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不知道怎么缓解你的内疚,所以你就选择死,宁愿让我心痛是不是?”我不知道自己纠缠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只是我选择回来,不把埋藏在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即便死去也心有不甘的。
钱佐身子动了动,眼眸中的深潭起了涟漪,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
我冷笑,我直呼着他的名字,“钱佐,你其实是个懦夫,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非要用死来解决问题吗?死,谁不会?你算计这么久,就想到这样一个好方法?可笑!现在我陪着你死,便永远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命,欠我的孩子,欠我的血伏参,你还不了了!你死都不能瞑目了吧!”狠绝的话说出口来,是这样的畅快淋漓。我的泪如同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我把泪狠狠的擦掉,我看到钱佐的眼眶红了,他的牙齿格格地响,他一定气得发抖,可是整个水晶宫里,就只听见慕容楚风砰砰地把拳头砸在石块之上,在那边徒然地耗着自己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