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开运四年,丁未年开春,辽帝耶律德光在东京登基,自称中原皇帝,因银饷不继,加重赋税。然不久,中原民众不甘辽残暴苛政,纷举义旗。
耶律德光仓惶北逃,病逝于途中。南方威胁大减。
此后不久,越国皇帝钱佐薨,举国哀痛,皆言天下安定,弥勒佛功成西归。
同年,其弟钱倧登基继位。后为忠于钱佐之大将胡进思、胡庆父子废,改立新帝,改元乾佑。
同年,一艘越国商船驶往流求,船上站着一对璧人,把从海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阳给比了下去。
……
那女子问道:“你明明都要断气了,干嘛又醒过来?”
“不是你说的吗,凡事都有例外。连莫回头都有例外,朕要是再不醒来,怎么对得起你。”
“朕?”
“哦。呵呵,不对。”男子搂了搂女子的肩头,“皇帝已经死了。”
“听你的口气,似乎有些不舍?是不是不甘心就这样把皇位给循王?”
男子笑了,“不,他比我更适合当皇帝,因为他能放下自己的情爱。”
“哦?”那女子抿嘴而笑,“这么说你没有放下情爱了?”
那男子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子却不依不饶起来:“你心裏头是没放下哪段情呢?”
男子无奈地看了女子一眼,似是想不到他身旁的女人居然喜欢翻旧账,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似的。
女子见男子这副模样,再不纠缠,挽着男子的手臂,哧哧笑了起来,“不说了,不说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呢,为什么只有钱倧能看出机关秘密,而你、我,对着那幅壁画看了那么久都没有猜透呢……”
……
我怀里的钱佐已经没有了温度,我抱紧他,试图让自己的身子可以再给他一丝温暖,让他的心脏能够重新恢复跳动。可是他紧闭着双目,那双如月儿般明亮的眼珠子再看不见了。
他的眼角带着湿湿的痕,他一定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睡去,对么?他说他觉得死在我怀里很好,可是他也幻想过我和他若能长相厮守在一起,一定也很美好吧。
身后的钱倧却突然对我说道:“你们看,这裏有幅壁画!”他调转头来,我泪眼以对。
钱倧指的是那幅壁画,他不说还好,可火光照耀在画中王妃那张桃花灿烂的脸庞时,我心中如刀割一般。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画中的夫妻是怎样的令人羡慕,他们能够风雨与共,能够白头偕老,他们生死相随的爱,不离不弃的情固然可贵,可是世间又有多少对爱入骨髓的痴男怨女想要不离不弃,却不能如愿的。相比而言,他们令人艳羡的不是对对方的爱,而是上天对他们的眷顾。
钱镠戎马一生,每一次都能保全而回见他的王妃;王妃得了重病,偏巧又得了血伏参,误打误撞把自己的病给治好,没有离钱镠而去。这不是上天的眷顾又是什么?
我冷笑,他们把他们的故事留给世人,是要世人见证他们的爱还是要让世人哀叹自己的不幸?
可不就是上天的捉弄么?为什么钱佐和我,明明刚刚把心结解开,就需要一同面对死亡?为什么让我和他经历了那许多的磨难到最后却连那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为什么让我穿越了千年,好容易又有了爱的感觉,一切又要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