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怀水撑了把破了洞的油纸伞在屋檐下看了半晌,忍受不住此等待遇,当即罢工说道,“白某就送两位到门口了,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本是他死皮赖脸要跟着,如今到了门口因为一把破伞怂了。
胡离刚想张嘴嘲笑一番。
白怀水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溜烟的跑了下去,“我方才想了想,客栈应该留一个人来看着那群镖师。除我之外别无人选。你们不必牵挂我。”
江豫披上蓑衣并不理会白怀水的叨叨,胡离扭头看了白怀水一眼。
下着雨,无风。
这雨若是下在江南,称得上是缠绵。
而下在此处。除了屋檐下努力让自己觉得活在江南的花孔雀之外,上墉城和繁华的江南搭不上边。
白怀水朝他挥了挥破伞,宽大的袖子摆来摆去。
三人今日一早便做了决定,要到老者家里走一趟。
“八成会被赶出来。”
“你又不是没有被赶出来过。还怕什么?”江豫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这么算的吧?江大人。”胡离转过头瞥了江豫一眼。
斗笠上的雨水跌落下来,碎在石板路上。
大雨把两个人的声音逐渐的减弱下去。
两人飞身入了院落。
老者已站在屋檐下,见了两人来到并不惊讶。
江豫看了老者一眼,笑了一声,“让前辈久等了。”
“本也是要站上一整日的,你们来早了。”老者说道。
胡离觉得奇怪,偏头看江豫,江豫却是噙着笑,抬脚便往屋檐下走过去。
老者面前若是摆上一桌,胡离便要觉得今日这是鸿门宴了。胡离挨着江豫站定。
老者开口说道,“京城里那位,当年抄过一次家,还没有被喂饱。如今还想来分羹。”
“与京城那位无关。”
老者好笑的偏过头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把自己撇得干净。那你们两个倒是说说与谁有关。”
老者越说越是激动,“若不是世人贪得无厌,上墉城何须是今日满目的破败!”
“您说的不错。世人贪得无厌,而梁王地宫又为何存于世间。”江豫看着细雨慢慢说道。
听罢,老者平复了心情,冷笑道,“你就算说这种话也无济于事。休想从我这裏知道什么,我的命如果你有能耐尽管拿去。”
话题兜兜转转又走进了死胡同。老者倔强得很,真的撬不开嘴。
“前辈这是在等谁?”胡离突然问道。
“等一群乌鸦。”老者说道,“十年如一日。山上那位跟我一样看着雨,只有那老家伙解脱去了。”
青龙寺的老僧还有城东的徐瞎子。
老者的眼中早已经没了光,在上墉城十年如一日的等,大概是在等哪一天会倒下,一切就真正的可以做个了结了。
三人静静的站着。
雨稀稀落落,已经快停了。天光洋洋洒洒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