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重庆镇总兵,现四川提督唐友耕,估计是这时候最尴尬的人,驻守在本镇的地盘上,招兵买马了一段日子,才发现,兵力根本就不敷使用!六千余兵丁能做什么?“唉!”今年只有二十四岁的川将老将,一生短暂传奇的英雄人物,突然间老气横秋,沮丧不已。“唐军门,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兄弟这么多人,这么忠心耿耿的,还怕个鸟汉军?”“是啊,军门,要不是石达开使了鬼,赞美早就在大渡河将他们给困死了!嘿嘿,军门啊,您难道忘记?石达开连抢五次渡河,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死的人都把河面遮住了!”“嘿嘿,那好几千人呐,哗,给水冲得一点儿影子也没有了!”唐军的部将们,极力地以过往的英雄事迹,辉煌胜利,来激励这位神情暗淡的提督大人。“知道了,呼喊兄弟们,守城!”唐友耕嘿嘿嘿一阵冷笑,算是回应了大家的劝慰:“放心,这一回罗阳再来,老子一定叫他全军覆没,一个驴毛也跑不了!”互相鼓励吹嘘了一阵,唐友耕聚集了将领,秘密商议,在重庆镇的西面城头上,清军的旗帜猎猎飘扬,精悍的士兵守候在坚固高大的城垛口上,洋枪,洋炮,还有铁铸土炮,抬枪等等武器,应有尽有。每一个官兵的脸上,有忧愁,也有自信,在唐友耕的宣传吹嘘下,士兵们都歪曲了大渡河战败的印象,也歪曲了成都失陷的真相,只觉得,石达开的太平军,罗阳的大汉天军,都是以多欺寡,不要脸取胜的。这回,如果坚守本镇,一定能否胜利。唐友耕是晚清名将,以区区十五岁的小卒,跻身于清朝官军行列,再卷入农民起义军的潮流,担任先锋主将,又反戈一击,投靠了满清官军,然后,以骁勇善战,苦战死战著称,所部官兵,多次击败石达开军,他还善于出奇制胜,多次勇敢地以少胜多,偷袭石达开军,获得重大胜利,可以说,如果石达开在西线数年,不能伸张志气的话,一是骆秉章老奸巨猾,二是湘军主力一部调集入川,另外就是唐友耕的突然崛起,成为他的苦手。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使唐友耕的神气与众不同,那种冷冷的眼神,不怒而威的杀气,使所有的官兵,即使最莽撞的大汉,见了他以后,都不由得气焰矮上三分。正在议事时,一名巡逻骑兵的战马突然发狂,在城墙道上奋力地颠簸,刨着蹄子,终于将骑兵摔了下来,引起了周围官兵的阵阵惊呼。“我来!”唐友耕正领着军官说话,见势不妙,奋勇当先,扑了上来。“唐军门,快躲啊!”“唐军门!”很有几名军官认为,他们的唐提督是昨夜喝酒太多了才出现了常识性的错误,面对这匹好象洋人那儿得来的高头烈马,谁上前不是找死啊?战马狂风,凛冽而来,数名途中的官兵,都被踩成肉泥。血花飞溅,惨声如潮。“唐军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唐友耕已经扑到了战马跟前,就在战马临身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他一闪身,就猫到了战马的侧翼,同时,大喊一声:“咳!孽障!”白袍黑甲,排扣紧身衣裤,一双厚底军靴,长长的大辫子甩在嘴角准确地咬住,一脸蔑视的寒光,盯住了狂马。所有的人都惊恐不安地看着,尽管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将武力过人,也不敢抱有多大的希望。轰!好象一个巨大的震撼声之后,面前的场景陡然变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只见唐友耕冷冷地,一脸暴戾地站在城墙道上,双腿微叉,牢牢地钉在地上,双臂一前一后,摆开架势,那凶狠的钵大的拳头,刚刚收回来。战马已经在瞬间翻倒,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使它不由自主地腾飞起来,翻滚着,砰,撞到了边缘的城墙砖石上,又反弹了一回,才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不,是躺到了地上,这匹马已经没有任何抗争之力,软绵绵地瘫了。“好!”所有的官兵在迟疑了一会儿以后,都忍不住鼓噪喝彩。无数的官兵蜂拥而来,无数的百姓蜂拥而来,将唐友耕包围在其间,许多人热泪盈眶,许多人翘立起大拇指。“唐军门真是神人!”“天神下凡啊!”“不愧是西南虎痴啊!”在众人的赞誉声中,唐友耕漫不经心地摇摇手,信步走到了战马的跟前,轻轻抚摸着:“可惜了!”当然可惜了,其他的将领眼见那马的样子有些古怪,将手触摸过去,惊讶地发现,那匹马的腰椎骨,已经断裂为两截儿!只手裂马椎,一时成为重庆城中的风流佳话。就因为这一佳话,让所有的重庆城中百姓,唤起了巨大的自豪感,胜利信心,甚至不问青红皂白,谁对谁错,就蜂拥而上,跃跃欲试,成为了城头上守卫家园的乡勇壮丁。一时间,一万余百姓青壮年的加入,使城防能力,彻底改观。手上残余的撞击感,麻木的震痛,让唐友耕瞬间就找到了感觉:“诸位官兵,乡亲们,我们川人,从来都是好汉,不甘屈服的,罗阳贼军,大逆不道,违犯天理人伦,即将侵犯我重庆巨镇,毁掠我家园,杀我百姓,蹂我妇女,此时此刻,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好汉的,是血气男儿的,裤裆里装着两颗丸子的,都跟随本将杀敌去!”唐友耕的煽动,短小精悍,却有着异常的威力,周围的官兵百姓,山呼海啸:“杀,杀,杀!”清军的将领们,暗暗得意,他们最担心的是满城的百姓,受了罗阳的蛊惑人心的宣传,串通起来,暗中接应敌人,现在,军心大振,民心安定,夫复何求?老百姓就是这样,很少管你是非曲直,只要有威力,有魅力,有哪怕是牵强些的理由,都形成巨大的号召力,感召性。成为某一教条下的忠实信徒。唐友耕狠狠地攥着巨大的拳头,暴露着条条疤痕,鼓起的青筋,朝着城西空虚的夕阳地平线,大吼一声:“咳!”目光刻毒阴险,这位勇将,也有相当的智慧,在这样鼓舞了全城军民以后,他开始策划的陷阱,也即将实施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完胜那个太平天国中冒出来的嚣张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