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噗嗤笑出声来。
“说起来我们还有玄清的结婚喜帖呢,要不要先把婚礼参加完了再打破这幻境?”逢君看看手中的四张红色请帖,遥望着远处规模巨大的朱雀城:“这一次,婚礼想必要比上一次青鸿和朱离成婚时更有看头吧……”
“那是必须的嘛,有热闹当然要看!”墨痕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不然我不是白挨那几顿打了,不值当!”
此时,四人正坐在那间茶舍之中,一边喝茶一边谈着过些日子的婚礼,却不料门口忽然有人轻唤的声音:“原来你们在这里,当真要我好找!”
经这一吓,四人忙不迭的同时转过头,却看见一身蓝衣依旧的玄清,正微笑着看向他们。他的额角有一点淡淡的伤疤,露在外的手腕处也有几道挺深的伤痕。看起来,对他来说不做这少城主并保得命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也不知他因此受了怎样的惩罚。
“我的命运,是你们改变的?”玄清随便拿了个椅子坐在他们身边,忽然转向怀抱古琴,默然不语的江楼月:“是你们在幻境之中,改变了我今生的命运,以及玄武和朱雀城的命运?”
“你知道这是一个幻境?”听得他最后的一句,江楼月霍然抬头,诧异道。
“姑娘,我可以看得到你的思想,难道你忘了么?”玄清浅笑着啜了一口茶,仿佛对待盖世珍宝一般,小心地将它喝下。
“我……”江楼月讶异地盯紧了他,脑中有片刻时候,尽是一片空白。
“几位如此相帮,玄清感激不尽。只是……我有些好奇,倘若没有你们的插手,我的命运又是如何?”想了一想,玄清看了眼江楼月手中的古琴,缓声问道:“正如你们所见,我被撤下少城主之位时,受了六十四下透骨鞭,有几十个日夜,我都以为我会死。我在想……我真实的命运究竟是如何,难道竟会比这透骨鞭之刑还令人发指么?”
说罢,他掀开衣袖,整条右手臂上斑斑点点,竟是深可入骨的伤痕,手腕血脉已被挑断,武艺尽失,行走时也有些跛足,当真让人不敢想象他究竟经过了怎样的折磨。
“如果不是想着……阿离还在等着我,我说不定早已死了。不管怎么说,这副残破的身躯,究其根本,还是,配不上她了。”玄清看着自己手臂上一条条深刻疤痕,忽然苦笑一声:“好在事情结束了,得娶阿离为妻,此生便是身为腐朽,也无妨了,只盼我不要给阿离带来甚么困惑。”
“是啊,得以相守,便是幸福,”江楼月点了点头,抬手覆上古琴琴弦:“我需要你的一滴血……想看到自己的现实,只要我将编织那段幻境的曲调反弹即可。”
玄清点了点头,右手一划,左手指尖便滴出几滴鲜血,渗入古琴之中,瞬间无痕。
一阵音调在耳边响起,江楼月紧随其中悠然而弹。
柔缓曲调间,那一幅幅画面电影般回溯而过。
青年与少女相逢于万梅丛中,第一眼,便误了一生。
他们相爱很深,在那片初遇的梅花林之中相互许下今生,她给他一枚夜明珠,他给她一块玉佩——正是那块曾经被江楼月埋入梅花林那一树红梅之下的。
江楼月手拨琴弦,微微闭上眼眸。
白梅如雪。
红衣少女手中拿着蓝色琉璃珠,亲手为蓝衣青年戴在颈间,脖颈交缠,呼吸相闻。一双迷离的大眼中,那剧烈的欢喜竟是藏也藏不住,为她增添了十分妩媚。
他吻了她,眼眸里的神色似欢喜,又似凄凉,隐约流转着几分哀伤。她没有看见,静静立在一旁的几位看客却看了个分明。
——玄武城少城主,未来的玄武城主,做为这一代玄武王室的唯一孩子,注定要背负下一座城的重担,并且……终生不可成亲。
玄清在朱雀城中住了两年,那一片深得望不到边的梅花林,有接近一半都是他与朱离亲手种下的,勉强算得上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无奈天命不可违,两年之后,玄霄城主重病的消息传来,玄清只得依依不舍地与朱离告别,却再不敢承诺什么,内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天命。
由于玄武城地处极北之所,深渊玄冰之间,城市亦建在水下,是以整片乾坤大陆的亡魂怨鬼皆聚集于此处。最初始祖建城时,便是为了防止这冤魂四处逃窜为祸人间,才以法阵困住乱葬岗中十万冤魂,历代城主,亦是连年不停地加固这阵势,勉强维持住阴界与阳界的各中平衡。由于镇压冤魂需要定力极强,是以历任城主都不可婚配,不得动情。
继承城主的仪式上,由于玄清内心不静,妄动真情,险些被天降神雷劈死在高台之上,勉强保得一条命,竟也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在这期间朱离无数次写信来问,甚至抛下朱雀城中的一切跑过来探望于他,却不料由于他心境不纯,被乱葬岗中封印的无数妖物所吞噬,即便是醒来,也生不如死,有好几次竟是险些坠入魔道。
痛苦如斯,他却依旧不愿将朱离忘记,只能每日用那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打理好玄武城一应事物,其余时光便将自己关在丛极渊最深处厚冰之下,以万年玄冰之剔透冰冷,压制内心澎湃而出的黑暗,勉强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这个秘密很快便被与他一同长大的副城主玄岚发现。但见他如此痛苦,却依旧为了那位女子苟活于世,便下定决心除去朱离,具体动作是在满月的夜晚,将不知情的朱离带到乱葬岗之中,以妖魔的暗力将她撕成碎片,从此化作那无数厉鬼冤魂其中之一。
曲调渐渐急促,有如急切而至的心跳。
江楼月手指微颤。险些勾不稳琴弦。
面前两位男子正吵得不可开交,虽说她清楚地知道此乃幻境,却依旧克制不住地紧张。
“玄岚,你若是不满尽量找我发作,阿离她是无辜的!而且她是朱雀城主,你将她杀了,该怎么向朱雀城交代?”玄清重重将茶杯掼在地上,怒声道,眉心处一点黑气若隐若现。
“你还帮她求情?师兄,你会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都是因为她?没有她勾引你你有何至于沦落如此!师兄,我求你醒醒吧,为了玄武城,为了那些亡魂不遗祸世间,那个女人是必定要死的!”另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却无奈玄清一句话也听不进,只是双目含怒的盯视着他。
“师兄,这件事你别插手了,就交给师弟来处理,好不好?我会给朱雀城一个交代的!”玄岚的相貌算不得出众,却自有一丝沉稳气度。相较于方寸大乱的玄清,也确是他看上去更像一城之主。
“我只知道,倘若她伤到了一根毫毛,你便小心你的命!”玄清狠狠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走出房间,将门甩得山响。
“唉……”玄岚的长叹与自语声悄然响起,却听不真切。
古琴声音渐渐趋向缓和。
其间观看聆听的人们,心境却说什么都缓和不起来,包括凝神弹奏的江楼月也有些按捺不住心绪,好几次都险些将音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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