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民本来就知道他身份尊贵,有心相求,才说这话的。眼下见他答允,心中大喜,站起来连连冲他道谢,罗文哈尔则含笑以对。
杨民说:“听说这动物极为神奇,不知道我可以先见识一下吗?”
罗文哈尔笑道:“原来先生这么片刻也等不得啊!”遂对侍立在旁的骑士说:“你叫人带一只上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黑袍长身的少年和那骑士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两人冲罗文哈尔行了一礼。那少年苍白着脸,低敛着眉目,说:“陛下现在就要看吗?”
林嫣笑着说:“这奥拉里科,你见过它的真面目吗?”
那少年说“回小姐,小人也没有见过。”
罗文哈尔见杨民和林嫣都一脸的急切之色,笑道:“那就先由我来打开看看吧!”说罢走了上前。
那少年走到箱子的旁边,见罗文哈尔走了过来,长袖一挥,那箱子“砰”的一声打了开来。几人屏住呼吸,睁大了眼。只见眼前一阵似烟似雾的东西飘过。不一会儿,罗文哈尔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绝色美女。
这女子黑发黑眼,一身白衣,盈盈而立,对着罗文哈尔温柔而笑,正是林嫣!
林嫣本人给吓了—跳,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镜子外的自己,心裏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三个男人都如痴如醉,眼神迷离,林嫣只听到室内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忽然,那个俏立的林嫣闪动了几下,在几人的惊呼声中消失了。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似猫又似狗的动物,这动物有—米高,正伏在地上,眼睛闭合着,一动也不动。
三人这时才清醒过来,罗文哈尔回头看了—下林嫣,那目光中竟然充满了痴苦。这一下,杨民也看向了林嫣,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刚才那个奥拉里科变化的就是眼前这个蒙面女子。
不知为什么,杨民忽然觉得心裏一阵苦涩,他有—种感觉:此生此世,他怕是再也无法忘记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他痴痴地看着林嫣,想看清楚她的秀丽容颜,忽然听到罗文哈尔冷冷的喊声:“杨民!”
杨民吓了一跳,连忙转回视线。罗文哈尔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那个少年,淡淡开口道:“怎么回事?”
少年“扑通”一声伏倒在地,惊恐地说:“陛下,小人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奥拉里科好像是睡着了,应该是太过劳累所致。”
“起来吧,把事情说清楚!你不是说你也没有见过奥拉里科的真面目吗,现在这情况当如何解释?”
少年站了起来,想是恢复了镇静,说:“小人的老师曾经说过,书上有一个猜测,不过没有人验证过。那上面说,只有一种情况能让人类见到奥拉里科的真面目,那就是当奥拉里科所变化的人,需要耗费它太多的能量时,它就会在三秒钟后出现昏睡现象。它昏睡后,就会现出真身。而这昏睡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月光景。”说着他偷瞄了一下林嫣,“林嫣小姐的相貌太过绝美,所以,所以它才会这样。”
罗文哈尔点了点头。其实这种情况他以前经历过几次,两年前见到林嫣后,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后来忽然想到奥拉里科。可每次奥拉里科都会出现刚才的现象,屡试不爽。而别人面对奥拉里科时,它所幻化的人却可以一直在那里,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裏,也许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对林嫣的沉迷到了这个地步吧。直到现在,听到这个驯兽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
他看向林嫣,只觉得心裏一阵阵发苦,但马上又转念一想:现在她就在我的身边,这一辈子,她也永远只能做我的女人。想到这裏,他顿时觉得开心无比。
罗文哈尔命人抬着奥拉里科,客气地一路把杨民护送了回去。林嫣也没有强留,她知道,因为杨民看自己的眼光过于痴迷,令罗文哈尔产生了防忌之心。再留下去,只怕会伤了他的性命!
回到梦仙楼时,已经是晚上了。林嫣照例盘坐在床上,开始打坐。她对罗文哈尔态度的变好,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丹田已经越来越热了!甚至,她已经可以内视了,内视时,她淸楚地看到,自己的丹田已经修补了大半,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修复,她就可以直达先天了。
这种愉悦的心情,让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变得可爱起来。反正她就要离开这裏了,所以对于罗文哈尔的痴缠,她也采取了一种宽容随意的态度。
等我恢复后,我就到那东方大陆去吧。林嫣心裏想着,重新来过,把这裏的一切都忘记,到一个与中原相似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人生!抛开这裏所有的一切,就当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做回快快乐乐的林嫣!想到这裏,林嫣只觉得心裏又充满了希望。
自从佩其的离魂症好了后,她便时不时地到林嫣这裏来聚一聚。偶尔地,玛丽、香林真和慈蓝也会过来看一看。
经过一阵子相处,林嫣倒真心喜欢上了佩其和慈蓝。另外两人心机深过她们,林嫣还有些防备。而佩其是一个典型的直肠直肚的人,爱恨分明,慈蓝则犹带三分稚气,也是甚好相处。
林嫣性子随和,不会记仇。别人只要笑睑相对,她的心就怎么也硬不起来。如此几次,几人摸清楚了她的性格,便常常请她为自已的亲人朋友治病。在她们一再软语相求下,罗文哈尔也就没有过于干涉。
这一天,慈蓝吞吞吐吐地说起,她的奶妈的丈夫,不知为什么,几年前得了一种怪病,特别地怕冷!她想求林嫣为他一治。
林嫣自然满口答应。慈蓝喜出望外,回到房里后,便叫来她的贴心侍女离儿,要她去叫奶妈及其丈夫来一趟。
此时,皇都的西区。
“乔石木大叔,今天如此寒风凛冽,你也跑到外面来走动,就不怕受凉冻着了?”一个揭发矮个儿的小青年衝着一个中年人说。
这中年人留着非常整齐的胡须,面容刻板,目光严肃,眉毛还有点习惯性地向上挑,一看就可以知道是个自负之人。现在虽然是春天,却艳阳高照,天气温热。那个青年穿着一件单衣,还不时地流汗。可奇怪的是,这个中年人却外面一件厚厚的黑袍,裏面也鼓鼓的,一看就知道他穿得极多。就算是严寒之时,也少有人穿得那么多!
青年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个同伴一阵大笑。那乔石木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就当对方不存在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哎呀,大叔,何必那么急呢?我家里早就燃起火,只等大叔去做客呢!”
另一个小胄年接口道:“乔石木大叔才不稀罕呢!他呀,这叫酷!你看整个帝国,哪个人敢像大叔一样在这个大热天穿寒衣?见过没有?没有吧!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天上地下,唯我不同!”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还跟在加快了步子的乔石木后面,不停喊着“天上地下,唯我不同!”
到了后来,一群小孩子也参加了进来,大声喊着“天上地下,唯我不同!”
乔石木始终板着脸,脚步渐渐加快,到了后来更是开始小跑起来。终于到了家了!他关上房门,把外面的哄笑和嘲弄声都关在门外。
妻子走了过来,看到他的脸色不好,又听了听外面的取笑声,温柔地说:“快到内堂去吧,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你先泡一泡手脚,暖和一下再说吧。”
乔石木心情不佳,冷哼一声,就走了进去。
一旁的仆人马可说:“夫人,不是说慈蓝小姐和神牧相处很好吗?何不要老爷去治一治?”他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个神牧大人的传奇,心裏已对林嫣产生了无比的敬畏和信服,因此建议道。
夫人叹了口气,没有把握地说:“我试试吧!”就也走进了内堂。
丈夫已经把双脚舒服地泡在滚热的水里,她不自禁离开那热气腾腾的桶子一些距离。又用手扇扇风,好似这样可以凉快一点。进来不一会儿,她的额头已满是汗水。
她早就准备了生姜和胡椒,熬成一碗热汤,她丈夫怕冷之极,吃的食物也一定要热食。特别是这两样,一餐没有吃,他就会呕吐不停,直到把头一天的食物全部吐出来。这时,她去端了这汤,递给丈夫。
乔石木饮了一口,又是舒服地吐了一口气。过了一阵,见妻子还在旁边,一抬眼,见她一脸犹疑地望着自己,于是说:“有什么事?怎么不敢说吗?”
这时马可也进来了,见夫人老爷在说话,便侍立一旁,没有吭声。
夫人见丈夫问起,便鼓起勇气说:“我听人说,那个林嫣,医术通神,而且与慈蓝交好。老爷何不去试试?”
乔石木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哗众取宠,欺世盗名之人!说她神,那是少见多怪,以讹传讹所致!要你别听那些人乱说,你就是不信。”说完瞪了夫人一眼。
他们没注意到马可,如果他们现在看到,就可以发现他正气得脸色发青,双手都在颤抖!要不是乔石木是他主子,说不定他会冲上去给乔石木一巴掌。他悄悄离开内堂,心中兀自气恼不休:你说她欺世盗名!那我们这些穷人巴不得多几个这种欺世盗名的人!你这样说神牧大人,冷死你是报应!
马可正气愤得不停地诅咒乔石木,忽然见到夫人在对他招手。他连忙走了上去,这个夫人温柔有礼,很得大家的喜爱,一点也不像老爷,简直是可憎!
夫人面有忧色,对马可说:“马可,老爷不信我的话。我看这样吧,你到慈蓝小姐那里走一趟,探一探她的口气,看看她有没有跟林嫣小姐说起老爷这事。”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一个少女娇滴滴的喊叫声:“罗那夫人,慈蓝小姐叫我来看你了。”
夫人大喜,和马可相视一笑,连忙迎了上去,“离儿,是你啊。你来得真是太巧了,我刚要叫马可去慈蓝那里一趟呢。”
说罢,她把乔石木的反应跟离儿说了,然后说:“要不,马可和你同去见见那个林嫣小姐,看看人家有什么反应。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不强求了,免得到时老爷得罪了她,反而招来杀身大祸。”
离儿笑了笑,说:“好的。不过夫人不要担心,这个林嫣小姐,脾气挺好的。”说罢,和马可一同离开。
马可守在王子府外,离儿则直接向梦仙楼走去。她见到林嫣后,冲她行了一礼,然后把具体的情况跟林嫣详细说了。
见林嫣还在沉吟思索,离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乔石木的原话跟林嫣学了一遍。林嫣听罢,不由一笑:看来这个乔石木是个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人,而且性格多半狂傲而又自我。
她看向离儿,说:“你回去跟他说,就说林嫣小姐说了,依她看,这个病不治也蛮好的嘛,正好给无聊的百姓们茶余饭后添—点笑料!”见离儿一愣,她笑了笑,“无妨,他听了这话一定会来的。”
离儿答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林嫣想,如乔石木这种性格的人,不听这句话还不—定来,听了话是绝对会来的!被一个女人奚落,他是一定要来见识见识这女人有几斤几两的!
果然!乔石木一听到林嫣的话,就大怒不已,马上就令人准备马车出发,也不管天色已暗,说非要去见识见识这个女人不可。他大摇大摆地过来后,天色却已不早了。慈蓝纵是胆大,也不敢带—个男人在晚上去找林嫣,只好等到第二天了。这个乔石木满腹怒火而来,过了一夜却又凉了。
第二天,林嫣在慈蓝的住处见到了这个白眼朝天的书生样的人。看他那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乔石木见到林嫣,依旧是那副不理不睬的高傲样子。
慈蓝和乔石木的夫人正在裏面忙着指挥侍女们招呼林嫣,也没有人说他什么。林嫣对他的这种态度,倒是不以为忤。她也不多言,盈盈坐定后,便伸手示意乔石木把手伸出来。
乔石木看着林嫣把手搭在他的腕上,一言不发,心裏想,我一话也不说,看你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能够把手搭在别人的手,就知道病症。
把完了脉,林嫣说:“你平日虽然常是面赤吐痰,只是吐得厉害了就会连隔夜食物一并吐出,只有吃那些胡椒等辛辣之物才觉得舒胆。”知道这些有什么厉害的,乔石木想,多半是慈蓝告诉她的。
林嫣见他那副仍然不信自己的样子,也无所谓。医学裏面,有十种情况可以不去治疗,任病人自生自灭,其一就是不信医者者。她用肾气丸,十全大补,加上炮姜,给了他十日的剂量。林嫣把药交到他的夫人的手里,交代了禁忌事便在—旁坐好,心裏想,现在,用不用随你了。
十日后。
乔石木带着妻子,在慈蓝的带领下,前来向林嫣道谢。他现在可再也不着寒衣了,和大家一样,穿着两件单衣。这个病对他来说实是多年苦疾,林嫣治好了他的病,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内心还是颇多感触的。他虽然刚愎自用,却也自傲得紧。有恩不谢,也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不过自始至终,他也只是对林嫣行了一个礼,接着便不发一言地坐在一旁,任妻子和慈蓝在那里说话。
林嫣见他能够到来,已是大感意外。受了他这一礼,便笑容可掬地跟他的妻子、慈蓝聊起天来,丝毫不提当日之事,那乔石木心裏不免想,这女人做事倒还大气!
这件事,倒是让林嫣对慈蓝更加多了好感。身为皇妃,能够容忍如乔石木这样的脾气,丝毫不以为忤,这样的胸怀品性,倒也是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