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 今晚没有风。
晖哥已经离开了很久。
男人和女人, 隔着夜色, 遥遥地对峙。
女人护着孩子,像一头母豹子。
“不准欺负我妈妈!”傅时抢先一步走出来,挡在叶嘉的前面, 他早已经被吓破了声,抑制不住地抖动。
“早点回家, 这一带不太平。”秦靳声音低醇。
随后, 点了根烟, 他离开了。
然而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叶嘉却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人送到医院了,命救了回来,真是好险,医生说距离心脏还差两公分。”电话里, 纪南青如是对他说道。
意料之中, 他出手, 素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那对母子, 在警局呆了半宿,被警官送进了家, 这事还挺麻烦。”纪南青担忧地说道:“她看到了你的脸。”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挂断了纪南青的电话,他从包里,摸出了她的手机。
随手点开了她的相册,裏面, 多是傅时和汤包的照片,他一张一张地浏览着。
周遭静寂,他没有开灯,仿佛一点微小的光源,都是打扰。
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拉扯着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但是他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温柔。
鱼缸里,两条金鱼在月光下静谧地熟睡。
一张照片,他的目光凝滞,那是她的半身自|拍照,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迎着阳光,笑得璀璨。
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机放到唇边,闭上眼,隔着屏幕,亲吻他的女孩。
用尽此生的柔情。
“叮”的一声,突兀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条短信进来。
短信的内容是: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
屋外的宽敞院坝上,傅时和汤包正在玩皮球,傅时的身形比较灵活,总是能第一时间接住汤包踢过来的球,而相比之下,汤包反应则要迟钝许多,傅时已经让了她很多次了,球分明就是一溜地滚过去的,就在她脚边,可她总是接不住,每次都要反身,笨拙地跑回去将球捡回来。
不多时汤包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傅时双手叉腰,无奈地说道:“蠢呆妹,你真没劲儿!”
汤包倒是玩得很开心,将球放在自己的脚下,然后踢向了傅时,傅时轻而易举地圈住了球,在脚上玩了几个花式之后,又踢向汤包,意气风发地大喊道:“这次再接不住,就不和你玩了。”
尽管汤包真的很努力地去接球了,可还是棋差一招,让球从脚边飞了出去,直接飞出了院门。
汤包连忙出去找球,傅时走到井边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约莫等了半分钟,汤包还没有回来,他拎着矿泉水瓶出了门。
刚跨出去,脚步突然顿住。
前面,一个男人捡起了球,汤包就在他身前,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尽管戴着鸭舌帽,但依旧掩不住脸上狰狞可怕的疤痕。
傅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那个被母亲在警局被称之为是“突然良心发现了”的大坏蛋。
然后他还是很想不通,这个男人分明一眼就能够辨识出来,脸上那条横亘的疤,是那么明显的特征,母亲却说自己被吓坏了,想不起他的模样。
包庇,赤|裸裸的包庇。
这个男人,可是把匕首捅进另外一个男人心脏的家伙啊!
尽管听说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可他依旧是……杀人犯!
“汤包!快回来!”傅时大喊了一声。
秦靳蹲下身,将手里的球递给了汤包,汤包已经完全想不起他是谁了。
那天晚上的事,汤包吓得不轻,可是隔两天就抛到脑后,后来就完完全全地忘掉了。
傅时其实有时候也会羡慕汤包,害怕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忘掉就好了嘛。
汤包接过了球,然后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色。
就在傅时一路小跑过来,想要把汤包拉开的时候,汤包却丢了球,颤颤地伸出了手,摸到了秦靳脸上那条狰狞可怕的伤疤。
她的手,那么软,他的脸,却是那么的硬。
掌心,盛满了阳光。
“……爸爸。”
傅时脚步突然顿住,他听到了什么?
第一次,汤包居然完全没有障碍地发出了那个音,完完整整,没有一丝停顿,没有结巴。
这怎么可能!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果然是蠢呆妹,居然会对着一个杀人犯喊爸爸,给你妈知道了,还不得气得吐血啊!
就在傅时还要上前拉她的时候,衣领却被人揪住了,回头,看到叶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目光很温柔,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很久以后,傅时回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叶子,蠢呆妹都认出了那个男人,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秦靳重新将球捡起来,递给了汤包,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包接过了球,冲他咯咯地傻笑,笑得很开心。
“我叫傅想。”
傅时更加惊讶,蠢呆妹不结巴了?还他妈的居然还知道自己叫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