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们合作什么?”默斯淡淡地问道。
何继安能感觉到默斯的冷漠,不过他并不介意。他在染野工作的时候,已经习惯于被外国老板呵来骂去了,默斯给他一点脸色,还真算不上啥事。
“我听说,默斯先生这次到中国来,是想寻找一个投资者收购博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所看中的投资者应当就是临机集团了,我没有猜错吧?”何继安问道。
默斯点点头说:“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确是希望找到一个合适的收购方。至于是不是临机集团,还要取决于我们和临机集团之间的谈判。如果临机集团开出的条件能够令我们满意,我们并不拒绝与它合作,毕竟,我们过去也曾经是合作伙伴。”
“不过,据我了解的情况,临机集团可没把博泰当成合作伙伴,而是当成一个竞争对象。博泰之所以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是拜临机集团所赐吧?”何继安尖锐地说道。
默斯请来的翻译水平还是不错的,何继安说的这个“拜……所赐”,也被她很准确地翻译成英语了。
默斯面有不豫之色,说道:“我不明白何先生的意思。企业竞争是很正常的行为,我们的临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合作与竞争并存的。
“目前,博泰公司在经营上出现了一些困难,但这并不是因为在与临机的竞争中落败,而是受到欧洲经济整体形势的影响,这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
“如果临机集团能够收购博泰,对于博泰的员工来说,应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临机集团也是一家值得尊重的机床企业,我想,他们会珍惜博泰的技术,让它继续保持辉煌。”
“我非常钦佩默斯先生的胸怀。”何继安赶紧改口。
以何继安的本意,是想在博泰与临机之间拉一些仇恨,以便推销他的方案。不料他的话却让默斯觉得扎心了。默斯断然否认博泰与临机之间存在矛盾,而将博泰破产的原因归于欧债危机,这就是为了给自己遮羞了,何继安哪里还合适再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说,刚才默斯先生说,如果临机集团开出的条件能够让博泰满意,不知道博泰认为满意的条件是什么。”何继安岔开了竞争的话题,开始问到核心问题上了。
默斯把手一摊,说道:“何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商业秘密,你提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请不要误会,默斯先生。”何继安说,“我想说的是,临机集团虽然有收购博泰的意向,但他们愿意支付的收购资金,只有不到15亿欧元,甚至有可能只愿意出价12亿欧元,不知道默斯先生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吗?”
默斯终于有些动容了,他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消息?”
何继安矜持地一笑,说道:“这其实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了,只是因为默斯先生是德国人,和中国的机床圈子不太熟悉,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临机集团的总经理唐子风亲自去井南向赵氏集团施压,逼迫赵氏集团退出对博泰的竞争,目的就是为了消除其他的竞价者。
“除了向赵氏集团施压之外,临机还动用国资委的力量,向许多大型国有企业打了招呼,让这些企业不要染指收购博泰的事情。
“一旦全中国只有临机集团一家向博泰开价,那么即便他们开出10亿欧元的低价,博泰恐怕也只能就范,否则就无法出手了。”
默斯的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何继安说的这个情况,他其实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知道有不少中国企业对博泰感兴趣,但同时也听到一种说法,那就是这些企业不会和临机集团展开竞争,如果临机集团志在必得,其他企业肯定是会选择放弃的。
初听到这样的说法,默斯有些不在意。他觉得临机集团也不过就是一家普通的中国企业,就算是国资委名下的大型企业,也并非能够一手遮天。其他那些对博泰感兴趣的企业,也有大型国企,人家凭什么要给临机面子?
可现在听何继安这样一说,默斯才觉得有些不妙。临机集团或许做不到一手遮天,但万一它以什么利益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其他中国企业不出手,那么博泰的确就会面临只有单一买家的境地。
买卖这种事情,心理因素是很重要的。博泰现在已经陷入了亏损,每拖一天,都会有更大的损失,所以博泰是急于要找到下家的。但临机却没有这样的负担,它尽可与博泰打拖延战,耗尽博泰的耐心,最终博泰就不得不接受一个极其屈辱的出价了。
“何先生,你到我这裏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默斯问道。
何继安摆摆手,说:“当然不是。我前面已经说了,我是来和博泰合作的。我能够让博泰在与临机的谈判中获得主动权,逼迫临机开出一个让博泰满意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