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仓的,姓索那一家。”她仰着脸说,“我三哥原和他们家二姑娘定过亲,那时候两个人感情挺深,我三哥到现在都惦记着人家。你回京,劳你帮着打听打听,看那家姑娘嫁人没有。要是没嫁,我三哥可有救了。”
弘策一琢磨有门儿呀,现在就是想法子讨这位舅爷的好。定宜看重这个哥哥,汝俭不点头,他想把人从他手上接过去很难。婚姻的事,自然是亲朋都乐见其成为好,再说自己知道相思苦,也能理解汝俭的难处。只不过时间过去太久了,如花的年纪蹉跎着,到现在已经奔三十了,姑娘自己愿意等,恐怕家里也不会答应。
他说:“打听不是难事,怕就怕人家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定宜摊手道:“那也没办法,叫他死了心也好。你不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其实心事重着呢。真可怜见儿的,不像你能够满世界找,他回不了京城,连人家下落都不敢打听。我有时候远远看他,一到闲时他就坐在廊檐底下吹笛子,那声儿呜呜咽咽,像哭似的,可见他心裏难过。”
他唔了声说:“知道了,爷们儿想一个人全藏在心裏,这种苦处我懂。就是不知道汝俭有没有我这样的运道,你有志气一辈子不嫁,他和人家姑娘也像咱们一样吗?”
她说不一定,替他捋了捋玉冠两边的组缨,温声说:“不能强求人家,就撞大运吧,没嫁自然最好,嫁了也在情理之中。夫家坏了事,没头没脑地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说着有意逗弄他,“你打听归打听,不许强把人弄回来。戏文里好些王爷是坏人,欺男霸女的,咱们不干那样的事儿。”
他低呼一声,带着娇嗔的味道,“你拿我当老七那呆霸王呢?但凡我动点儿歪门邪道的脑筋,你早就跟我回王府了,用得着在这儿穷折腾吗?我处处以你为先,你还这么说我?”
总算让他找到了机会,他借题发挥呀,把她揉成一团。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院子里的芭蕉树半青半黄,透过窗上绡纱看,蕉叶在风雨中摇曳轻颤。
她含笑,蒙蒙看着他,“我得回去了,下雨山里不好挖煤,备不住汝俭提前回来……”
她的话被他吞进嘴裏,优雅的缠绵蕴含蓄势待发的力量,唇齿相依间迷茫呢喃:“不要回去……不知道又得分开几天,我一想到就难受得厉害。定宜……”他的手覆在她肩头,慢慢顺着手臂滑下去,滑倒她胯上。曼妙绮丽的身腰,扶住了狠狠往前一拖,和他紧紧贴在一处。
她一愣,旋即面红过耳,真羞得不敢看他,这人平时斯文,这种时候倒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的喘息像兽,在她耳边震荡放大,她也知道他忍得辛苦,到底是个正常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却碰不得,其实是很煎熬的事吧!她这回主动些了,踮起脚搂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在那唇上舔舐,这位王爷反应倒像个雏儿,又腼腆积糊起来。
定宜是个贼大胆,小时候就有股戆劲儿,认定的事再荒唐也敢去干。明天就要分开了,她心裏也舍不得,他们的情路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其实说不好,她一直不太乐观。只是他告诉她放心,她就本能地相信他。没有惊心动魄,一直是静静相处,静静喜欢,这样的爱情虽然不多绚丽,却比别人隽永稳固。
她解他腰上的蹀躞带,因为暗扣多,不大好弄,着急得面红耳赤。设想中应该是一个娇媚的眼神飞过去,手指一挑,那腰带应声而落的,谁知道吭哧吭哧解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他发笑,勾起她的下巴吐气如兰,“爱肉儿,你想做什么?”
这声爱肉儿让她直起鸡皮疙瘩,她自小市井里混大的,艳情话本不说看过,听也听得不少,道行比起这位正经王爷来还深一些呢。只是姑娘家不好意思说得太粗豪罢了,偎在他肩头手上也没停下,嘴裏嘀咕着说皮扣不好,下回还是换绦子吧!
他不能干看着她忙,云中<span class="notetext" data-note="大同。"/>立冬已经很冷了,屋里凉如水,她额头却汗气氤氲。他顺势把腰带解下来,低声调笑着:“没见过这样的急性子,青天白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她瞪他一眼,“我与王爷狠杀一回。”
他起先还开玩笑呢,她回了这么一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颤着手指头指她,“女孩儿家……”
她不以为然,“你那句爱肉儿是哪里学来的?上青楼去了?那地方鸨儿教你的?”
他当然不会光顾那种地方,朝廷禁止官员狎妓,他是奉公守法的好王爷,不屑干这种勾当。可是怎么解释呢,也是到了嘴边一下子就蹦出来了,谁知道叫她逮个正着。他抹了抹脸,磕磕巴巴说:“我平时看书很杂……不拘什么书,只要外头采买进来我就看。”她一副怀疑的表情,他没来由地心虚,指天誓日说,“真的,像《三言两拍》、《剪灯新话》,或多或少都提到那些,看多了,慢慢就记在心上了。横竖我没对别人说过,咱们夫妻间的私房话,也用不着太计较了。”
她心裏慢慢甜起来,拧着身子嗔:“谁和你是夫妻!”
“不是你么?”他把她扳过来,她羞怯可爱,他心头动荡,俯身吻她,低低道,“你是我的福晋,这会儿恐怕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我有主的名声都出去了,你不和我做夫妻,我往后怎么办?”
两个人唧唧哝哝说笑,不防外头喊声大作起来,细分辨居然是汝俭的声音,拔高了嗓子叫:“小枣儿,你在不在里头?还不给我出来,别怪我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