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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无事, 王彼得也无事, 三人当中, 惟有贺云钦伤势最重。
为免耽误太久引发伤口感染, 程院长随时预备为贺云钦做手术, 耐心在旁等了一会, 眼看夫妻俩“明目张胆”亲昵得差不多, 不得不含蓄地提醒道:“该动身去医院了。”
红豆跟贺云钦对望一眼,他做手术,她自是要陪在一边, 起了身,柔声道:“我也去。”
贺云钦迟疑了一瞬,目光落到她小腹上。
他自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 可他毕竟初次做父亲, 孕妇究竟是否需要更多的休息,他眼下也拿捏不准, 惟恐来回路上她颠簸受累, 一心让她在家歇息, 便故意蹙了蹙眉, 温声道:“在家等我, 最多几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经历这几日的风波,红豆此时最怕听到“等”这个词, 抬眼凝视着他,微笑道:“不。”
贺云钦耳边一热, 若是两人单独在一起, 下一刻也许就能听到她冲他撒娇,只消一想到她以娇蛮的语气对他说“我偏要陪着你”之类的话,心里便痒酥酥暖融融的,低眉望着她,老半天未接话。
贺孟枚和贺太太心里立刻有数了,这几日儿媳担心到什么地步,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小儿子回来,他们身为长辈,自然也不会主动讨儿子儿媳的嫌。
正好王彼得和虞氏母子也要去医院,贺太太于是含笑让余管事备车。贺宁铮也要陪弟弟做手术,刚关切地问了几句,就因段明漪有急事找他商量,临时被请了上去。
红豆吩咐下人回房给贺云钦和自己拿大衣,说完一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被贺云钦握在手中,嘴角微微一翘,低头看向他,他明明已经感知到她的目光,故意不肯朝她看,只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故作轻松跟贺竹筠说话。
他腿上的伤口早止血了,但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疼,因为他鬓角和额头挂着层细密的汗,胳膊也很紧绷,可他为了让他们安心,明明疼到这种地步还不忘谈笑风生。
红豆以往从不畏惧给人看伤口,这回到了贺云钦的身上,余光瞥见一点暗红色的影子,心便仿佛扎进一根尖锐的刺,一下子疼得厉害,根本不忍心盯着细看。
既然贺云钦回来了,贺孟枚毅然作出决定,若是术后状况允许,明天就乘机去重庆。出发之前让程院长联系当地最好的医院和大夫,等到了重庆再慢慢调养。
红豆微讶地跟母亲哥哥对视一眼,形势已经不能再坏了,的确宜尽早转移,好在提前就做了准备,日期虽定得急了些,随时都能走。
一行人收拾停当,到了贺公馆门口,还未上车,贺宁铮两口子从家里出来,段明漪脸色直发白,贺宁铮也紧拧着眉头,二人径直走到贺孟枚和贺太太面前,歉然道:“明漪两位哥哥出了事,现已被送去医院了,我这就送明漪过去一趟,一会就过来陪二弟。”
贺孟枚跟贺太太对视一眼,讶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贺宁铮摇摇头道:“听说去公共租界的时候不小心误中了流弹。”
“流弹?”两人都惊讶极了,“好好地怎么跑到公共租界去了。”
段明漪只得又解释几句。
说话期间,她目光无意中朝贺云钦的方向一掠,才发现贺云钦正冷淡地注目着她,细辨之下不只是审视,分明还带着厌恶。
这种目光她以往从未在贺云钦脸上见过,虽说他很快就挪开了,仍不免一阵心惊肉跳,事关段家的名誉,越到这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只要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怀疑不到他们身上,这么一想顿时沉住了气,勉强维持着身姿,傲然立在丈夫身边。
贺宁铮跟父母说完这话,冲着二弟和弟妹点了点头,来不及多言,领着段明漪上了另一趟洋车,很快便开车走了。
红豆早注意到贺云钦望段明漪的眼神格外冷淡,陪他上医院的车时忍不住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