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长虹山向南百余里,有地方为美琴岛,美琴岛是为一个小国,万余岛屿彼此相通,不用船也能行遍美琴国。美琴国位于龙天国的东面,最为津津乐道的,是美琴国每年一度的情节。
美琴人崇拜美神,每年美神节,几乎所有未出阁的少女会庄严肃穆地在烛光下裸体而舞,故而吸引无数龙天国的人前来,但是他们施展浑身解数,却无人得以一观。昔年有一个龙天国国王连续等候八年,耗尽无数金钱,却终于失望而去,然而正因为这样,更让他国之人蠢蠢而动。望眼欲穿。
此时是龙天历三九一年,美琴北面一座小岛正有一群劲装汉子,各个神情郑重,脸上似乎还抱着必死的信念一般,一起向北面跪下。为首的一个中年蓝衣汉子,脸带虬须,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此刻他高声说:“美琴十八岛屿的岛主将全力对北冥世家一战,纵舍命殉国也在所不惜。”而身后的十七人,也都一字一顿、激|情地说完同样的话。
随后,众人同时施展魔法,隔空将桌面上的酒杯吸入手里,一起饮下,再将酒杯同时摔碎!
“若有二心,如同此杯!”……
就在此刻,那蓝衣汉子忽然诧异地向北面看去,却是海上正漂浮着一个半身赤|裸的少年,他的下身围着华丽的锦绣内衣,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蓝衣汉子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踏浪而去,已将十丈开外的少年拉住,一个纵身,飞回到小岛。
那少年虽是半裸体,可是仍能看出脸上颇有贵气,一副英姿勃发的样子,整个人还不时散发着微弱的魔法光波。那蓝衣汉子自然不知这是红粉心法所致,他见少年的气度,竟疑心他是王公贵族这类。
旁边有一白发老者捋须而笑:“纵天行,大敌当前,你还是一副慈悲心肠,无论任何人都想帮忙一把,这个习惯怕要改改了。”
被称呼纵天行的蓝衣汉子豪迈一笑,说:“为善乃为人之道,况且这少年这般气质,纵某只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呀!”那“呀”字发出,竟有一股气魄暴然而出,纵天行哈哈大笑,说:“我们现在马上赶向天凌峰,和那北冥世家决一死战!”众人齐声应是。
纵天行将少年抱在怀里,当下施展风系魔法飞行术当先飞起。他豪气云天,可是又颇为细心,飞行之时,保持身体平稳,不让怀里的少年觉察到一丝颠簸。这般连续飞了半个时辰,怀里的少年终于缓缓醒来。
这少年自然便是萧乘风了。此刻他身体轻轻一动,纵天行已经觉察,当下他对不远处的白发老者说:“君天前辈,你们只管前行,我先把这少年安置一下。”
那老者知道纵天行不愿意耽搁行程,必然会在将少年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兼倍赶路而来,老者知纵天行的性格,一话既出,便不悔改,当下颔首说:“十七岛便由我先行率领。”那其他十六人齐齐对纵天行颔首,当下以老者为首,像大雁们飞行一般,以老者为中心的形式飞行,转瞬消失在前方的空中。
纵天行稳下身形,缓缓落在一棵苍天古树上,轻拍萧乘风的肩头,说:“你怎么会流落在海上?”他声音爽朗,让萧乘风听了不由有一股亲切感,然而萧乘风却不知从何开始来回答这个问题,不由怔住。
纵天行见到萧乘风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哈哈一笑揭过不提,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萧乘风说:“你先将就围着。”他故意戏谑地看了萧乘风下身的女子内衣一眼。
萧乘风顿时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将那女子内衣取下,换上大汉的外衣。他自然不舍得将内衣扔去,便将其放入储物戒指里。
纵天行见到萧乘风手上一闪,那女子内衣竟消逝不见,脸上大为诧异,此刻便注意到储物戒指,他喜怒都会形于脸上,此刻便哈哈一笑,说:“能拥有储物戒指这般珍贵之物,想来你的魔法造诣很深,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红粉心法的原因,萧乘风身材竟高了如许,此刻穿上纵天行的披风,竟刚刚合适,那披风是黑色的豹皮制成,而且辅以灵光魔法,所以会闪烁着流光异彩。此刻穿在萧乘风的身上,顿时显得丰神如玉。
纵天行忍不住拍了一下萧乘风的肩头,说:“人中龙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气质的少年公子!”他忽然轻轻惋惜一声说:“可惜我天群岛上,没有一个有你这般風采,否则天群岛也不愁后继无人了。”
萧乘风微微一笑,说:“单单有外表,但裏面却只是绣花枕头,又有什么用?像前辈这般气度,十个萧乘风也比不上。”
这句话他曾在私塾里听老师说过,其实原话是:空有其表、败絮其中,他虽文墨不多,然而神情诚挚,那纵天行见了不由大为欢喜,说:“能这般谦虚,难得。老夫今日若非有事缠身,必要和你大喝三大杯。”纵天行忽然想到去天凌峰一行凶多吉少,脸上竟闪出一丝黯淡,但是随即脸上露出坚决的表情,对萧乘风说:“萧乘风?不错的名字呢。老夫乃是美琴国天群岛岛主,可惜几个儿子没一个成材,若你不弃,不如你当这一届岛主,如何?”
他当下从怀里将一块蓝色玉佩递给萧乘风,说:“这是天群岛的令牌,老夫再为你写一封书信,如此一来,天群岛不怕日渐衰弱了。”他见得萧乘风有储物戒指这般宝物,必然出生富贵;而他阅历甚众,仅从寥寥数语里,便觉得萧乘风为人出色,故而将岛主地位相赠。
天群岛在美琴国里是为大岛,享誉极高,纵天行的那些子女为争位几乎是不择手段,可是此刻纵天行却轻松地要托付给只有一面之缘的萧乘风。若别人知道,当真会觉得不可思议。
萧乘风诧异地说:“前辈怎么会这般相信我?若我是不怀好意之人呢?”
纵天行一面从怀里取出纸笔,一面说:“为人浮滑和稳重,不仅从言语里表现,眼神坦诚也可见出。”他已随手在诏书上写上:“事急,特将岛主之位赐给萧乘风,若再生争夺岛主之乱,斩无赦!纵天行字。”他忽然哈哈大笑,说:“那几个子女见到这命令,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他将纸塞入萧乘风手里,然后说:“今日有缘见到,了却纵某心裏的这件大事,委实畅快,我还有要事,就此告别了。”他也不待萧乘风说话,人已飘然跃起。
萧乘风连忙大声说:“前辈不可。”若是别人,此刻豁然成为新岛主,当真会欣喜若狂,可是萧乘风手里拿着这个烫芋头,心下却是焦急百般,他连忙纵身去追纵天行,浑然忘记自己不会飞行术。
一口真气已浊,眼看萧乘风重重跌下去,却是空中人影一闪,正是纵天行将他抱住,随即向远处飞行。纵天行微微一笑,说:“若你此刻露出浮华或者得意忘形的样子,我便会把那诏书取回,这也算是一次试探,只因这岛主之位委实重要,请勿介意。”纵天行顿了顿,沉声说:“若你执意不收这岛主之位,恐怕这天群岛衰败下去,便是你的责任了。”
“我的责任?”萧乘风一脸茫然。
“不管你受不受,如今你已是天群岛的新岛主,若你贸然走掉,天群岛必然陷入争夺岛主之争,甚至兵戎相见,而这些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可是前辈还在……”萧乘风忽然明白了什么,说:“前辈想来必是遇上了麻烦,所以做绝笔。”他忽然将手里的诏书撕成两半,然后说:“前辈能以这般重任托付给我,难道我就不能帮前辈的忙吗?前辈不怕死,难道我就怕吗?”
纵天行怔了怔,故意露出轻蔑的表情来:“刚才若非我扶你,恐怕你已摔成半死不活了,你体内虽有魔法,可是自己不会运用,反而成为我的累赘,你不知道吗?”
萧乘风脸上仍是一片坚定:“既然如此,难道前辈就不会教我吗?”
纵天行几乎要击节鼓掌,他哈哈大笑,此时尚在飞行当中,他左手扶住萧乘风,右手伸出大拇指说:“纵死不惧,好!我纵天行生平很少服人,此刻对你当真是五体投地!”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晃,那撕开的诏书忽然合在一起,竟完整无缺,然后他诚恳地说:“请萧兄弟收下。”
萧乘风听到纵天行的夸奖,脸上不由一红,接住诏书,别人若是羞辱于他,他面不改色、冷眼以对,可是别人若对他好,他反而觉得过意不去。
纵天行含笑说:“以你的性格,纵然我此刻不带你去,你自己也必会用别的方式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