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少年,冷冷盯着跌落在地上的一枚银币,他的眼里几乎都透出怒火来。
“怎么不捡?”又是一枚银币从华丽骄慢的手抛出,划了一个弧线,掉在落魄少年的脚下。落魄少年觉得受到无比的屈辱,一脚踢飞银币,回头就走。
那骄慢的手忽然用力拽紧,而手的主人——一位衣裳华贵的绿衣少年,大声说:“小叫花,你胆敢在本少爷面前无理?”周围七八个侍从在绿衣少年一声令下,将落魄少年围在当中。那些侍从只轻轻一摔,落魄少年顿时觉得全身像散架一般倒在地上,疼痛无比。
绿衣少年正待嘲笑,眼角忽然瞥到一片紫影。却是一个紫衣少女施然走来,绿衣少年连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大声说:“你这乞丐居然敢偷我的东西。”
落魄少年嘶声说:“我没偷,你诬陷。”他原本不准备辩解,可是蓦然见到那美貌的紫衣少女,只觉若落实了这般羞辱,莫名就觉得还不如杀了他;他身为乞丐,并不自卑,而且在那些羞辱他的富贵子弟面前,还显得有些高傲;然而当看到紫衣少女併为之惊艳时,忽然自卑和自尊便交集起来。
那紫衣少女皱了一下眉头,却是绿衣少年含笑走到她面前说:“曼曼,别理这个乞丐,我们去魔法竞技场对练一番?”
曼曼摇头说:“太乏味了呢。”她的声音有些甜柔,落在落魄少年耳里,便如天乐一般——若能和她说上几句的话……落魄少年眼巴巴地盯着曼曼,希冀上天能给他奇迹。
那曼曼被落魄少年的眼光盯得不大舒服,她后退一步,忽然拍手叫起来:“这个乞丐说他没偷,要不我们给他一个证明的机会吧。”
落魄少年全身像火烧一般激动,他自幼孤苦伶仃遍遭屈辱,此刻听到眼前的女孩曼曼说要给他证明的机会,心下感动之处无可言喻。
那绿衣少年的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表情,他马上念动咒语,倏地从他双手飞出几道火光,在不远处的空中形成一个狭小的火圈,然后绿衣少年得意地说:“若你能跳过这个火圈,又没碰到火,我就承认你没偷。”
那火圈方圆极小,而且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对于这个丝毫不懂魔法的落魄少年来说,跳过火圈的难度当真是天大。落魄少年心下怒火更盛——这明显是刁难!
可是那曼曼忽然轻拍着小手,说:“这一定很有趣,不过他肯定穿不过去呢。”
落魄少年只觉一股热气直冲到头顶:她以为自己穿不过去呢——那自己就穿给她看。他从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整了整衣冠,想给曼曼一个好印象。可是曼曼早不耐烦起来,嘟着嘴硬是不看他。
落魄少年耳边还残余着绿衣少年的耻笑,他明明知道自己冲过去非被火烧伤不可,可是心裏总希望奇迹,若能给曼曼表演,让她大为惊叹……落魄少年这般想着,当下身体飞奔而起,向那火圈扑去。
可是当到了火圈面前,落魄少年竟发现火圈忽然凭空升起,而旁边同时传来绿衣少年阴谋得逞的笑声,而他自己一头钻空,衣服被火圈的下摆烧到,人还重重摔在地上。
随后他听到那绿衣少年趾高气扬的嘲弄,而曼曼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此刻他这才觉得说不出的憋屈——他们都是看自己笑话的。他越想越委屈,可是高傲的性子让他天生强忍着泪水。
那暗中的敌人,一定还在偷偷看自己笑话。那个曼曼,也许都在试探自己,等他哭了,也许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落魄少年这般想着,缓缓爬起身来。
他茫无头绪在街上转着,心裏却编织着许多念头:那个曼曼走到路上的一半,忽然后悔了,跑回来抓着他的小手到伯爵府去,一面向自己赔罪,而伯爵大人则疼爱地看着他和曼曼,颔首说:“曼曼你长大了,也学会帮助别人了,你既然把他带回来,他以后就做你的书童吧。”曼曼开心地应了一声,而身边的绿衣少年无论眼光怎么怨毒也没有用。最后,自己把事情前后告诉给伯爵大人,然后伯爵大人重重打了那绿衣少年一通,还让对方跪在书房里。
想到这裏,落魄少年心裏有无限的快意,只觉周围的景物都变得灿烂起来。
时已正午,他只觉肚内饥饿,他摸着怀里那唯一的一枚铜币,犹豫着,闻着那面饼店的香气,忍不住走到店门口,手在铜币上来回磨蹭,终于还是把铜币压在桌上:“给我来一个糖酥饼。”他平时都吃着残羹冷炙,今日终至于奢侈了一回,所以还拉长了“给我”两字的读音,腔调也都有些变了。
然而那店主人瞧也不瞧他,随手将一个糖酥饼扔到他怀里。
落魄少年得了糖酥饼,一时舍不得吃,正要放在怀里,可是忽然身前有人闪过,早把那糖酥饼抢在手里。
落魄少年认出来对方也是一个乞丐,此刻他又急又气,拼命追去,可是身体虚弱,只跑了几步追过拐角就已摔在地上。他紧紧咬着嘴唇,几乎都咬出血来!他强忍着泪水,正要站起来,就在此刻,他忽然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怎么了?”
一听声音,落魄少年如同触电一般——是那个曼曼吗?他连忙抬头,却是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和善地问他:“小弟弟,出什么事了?”
落魄少年只觉对方的声音里有无数的温馨,他何尝受到这般关心,便忍不住把糖酥饼被别人抢走的事说了出来。他认定眼前的女子是个亲切美貌的仙子。
那仙子微微一笑说:“那我帮你追回来吧。”她的声音里,像有万古不变的温柔一般,如同她人一般的轻柔;然后她马上走了开去。
此刻落魄少年心裏在忐忑不安——那人早跑远了,仙子姐姐能追到吗?刚才不是幻觉吧——仙子姐姐会一去不复返吗?
正当他担心的时候,那仙子手里已拿着热腾腾的糖酥饼过来了,她柔声说:“我帮你追上他了,他还很后悔,最后还赎罪地拿出一个铜币来赔你。”
落魄少年使劲咬紧嘴唇,自己怎么能怀疑仙子姐姐呢!他接过铜币和糖酥饼,虽然肚内饥饿,却只是一口口缓缓咬着,忽然间,一滴眼泪轻轻滴在糖酥饼上,溅落开去。
无论别人怎么羞辱,他也没有哭。然而受到这般感动,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这一哭,几年的委屈顿时一古脑地一起往外窜,他零零碎碎地讲着那些经历,只觉天地之大,他终于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落魄少年紧紧跟随那女子,已连续走了一天一夜。此刻他当真是又累又饿又渴,忽然他打了一个趔趄,脚被荆棘划到,顿时流出血来,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强忍着不发出一声呻|吟。此刻,那女子终于回头来,脸上露出欣然的表情,然后右手轻轻一拂,一道白光忽然掠到落魄少年的脚上,那伤口立刻痊愈。
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子,脸上渐渐从惊异到崇拜,此刻他完全确定眼前那女子是仙女,可笑刚才自己心下疑惑遇到了吭蒙拐骗的人,还想如何乘对方不注意而逃走。当下他脸上羞愧万分,然后将自己心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女子。说话的时候,他脸上全是虔诚。
女子听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孩子,都怪我不好,没和你说清楚,让你担心受怕。”
少年想不到女子连责备都没有,反而还自行道歉,语气是那么轻柔,他心下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却是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说:“这一天一夜,是我用来测试你的毅力,如今你已完全过关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我叫萧乘风,是个孤儿,从小就到处流浪。”
女子怜惜着说:“难为你了。乘风,你根骨极佳,愿意随我学习魔法吗?”在她眼里,眼前的少年如同未雕琢的璞玉,最为关键是,他的根骨为罕见的六缘星脉,无论学什么都容易大成。而这六缘星脉,也只有红粉学院之人才看得出来。
萧乘风这一生无比羡慕魔法师,此刻听到女子这般温柔的声音,更是如同天籁一般:“弟子乘风,愿随师父学习魔法。”他已郑重跪了下来。
那女子凝重地说:“萧乘风,如今你便是红粉学院第七代传人。”这六缘星脉本身就是佛缘,只有身具慧根之人才能具备,此刻,这女子也便没有对他的心性人品进行考验了。
萧乘风听到红粉学院这个名字,顿时呆若木鸡,随后欣喜若狂。
原来龙天历一二四年,一代神人萧吟和归隐,并创立红粉学院,其时他已是天下无敌,而他和几位女子缠绵的爱情,更是名传千古‘详见拙作《欲望学院》(南宫学院系列之一)’,当初他那首描写一位女性的《失魂》,龙天大陆早已耳熟能详。
“粉黛雪肌何处来?倾城少女,妖媚解,千尘万路俱回首。镜里春淡窗飞雪,香车香满袖,楼灯为伊皆消瘦。
风儿闻无计,花雨醉醉醉成伤。款步樱唇,落瓣纤影,蚀骨荡魂飞絮急。月月寻情,岂料小径媚影三荡。春花本难驻,玉人轻掬花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