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墉肯定不是针对自己个来发作这件事儿的,只不过是可能恰逢其会要捎带着自己罢了,但现在看他的架势,自己做出来的话,会被他达成他的目标,但如果是自己做不出来,他捎带着也对付了自己,是半点都不会犹豫的。那么这种情况下,到底是自己个被对付,还是自己个给胡光墉当一下被驱使的人,薛蟠想了想,还是自己个保住自己个罢了,听到这话,薛蟠于是深吸一口气,也到了书案之前,提笔一挥而就,于是站在一边,垂着手不说话,翁常熟呵呵一笑,“老夫来瞧一瞧,才压咸安宫的薛班首,今日这应承之作如何?”他俯下身子捻须仔细一看,不由得眉心一动,“好!”“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翁常熟点点头,朝着皇帝说道,“这诗句平淡从容,又大方敞亮,有太平之象,又不拘泥于求绚丽字眼,意思极好,平淡却有大家之风!”“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皇帝是极为识货的,听到这几句诗的确是点点头,十分满意,这除夕之夜,诗句自然是要越喜庆越好,而且还要大方大气,闺阁之中的诗句自然是不能带出来,今个薛蟠这首,的确是好,好彩头,也是好兆头,说旧年风霜尽数退去,新的一年,必然是乾坤调和,风调雨顺的,皇帝不由得心里头大悦,这好彩头,可是比什么都要强的,“的确是好,翁师傅,你以为如何?”“圣上所言极是,”翁常熟笑道,“之前微臣没有亲眼见薛大人作诗,今日一见文采,的确是信了,这诗平实浩荡,有大家之风,恢弘之气,寓意极好。”“如此的话,翁师傅的意思,薛蟠这诗为首了?”“自然如此了!”皇帝笑着点点头,又叫礼乐的人,速速将这首诗拿下去谱曲,今个是一定要听到这诗唱起来的,永和皇帝又笑着对义忠亲王等人说道,“今个是文龙拿了第一了,你们可有意见?”咸宁郡王微微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忠顺亲王微微一笑,“文龙兄大才,我等在咸安宫都是见识过的,今日翁相如此推选,我等都是心服口服,没有二话的。”皇帝点点头,对着薛蟠笑道,“文龙这诗词一道,的确出众,今日这诗,可堪第一,诸位王侄,每人都得端砚一个,紫狼毫笔一只,算是新年,朕给大家伙的好用意罢。”众人谢恩,胡光墉笑道,“圣上不知道要嘉奖给薛大人什么东西呢?”皇帝目视薛蟠,“文龙你想要什么?”这是天大的恩典了,居然是问要臣下要什么?薛蟠一时间没预备好,愣在了原地,“要什么?”荣国府这边,贾母等人去祭祖毕,众人围随同至贾母正堂中间,亦是锦彩绣屏,焕然一新。当地火盆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贾母归了坐,老嬷嬷来回:“老太太们来行礼。”贾母忙起身要迎,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进来了。大家挽手笑了一回,让了一回。吃茶去后,贾母只送至内仪门就回来,归了正坐。贾敬贾赦等领了诸子弟进来。贾母笑道:“一年家难为你们,不行礼罢。”一面男一起,女一起,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左右设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两府男女、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然后散了押岁钱并荷包金银锞等物。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王夫人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大观园正门上挑着角灯,两旁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这里贾母花厅上摆了十来席酒,每席傍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点缀着山石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放着旧窑十锦小茶杯,又有紫檀雕嵌的大纱透绣花草诗字的缨络。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上面两席是李婶娘薛姨妈坐,东边单设一席,乃是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俱全。榻上设一个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碗、漱盂、洋巾之类,又有一个眼镜匣子。贾母歪在榻上,和众人说笑一回,又取眼镜向戏台上照一回,又说:“恕我老了骨头疼,容我放肆些,歪着相陪罢。”又命琥珀坐在榻上,拿着美人拳捶腿。榻下并不摆席面,只一张高几,设着高架缨络、花瓶、香炉等物,外另设一小高桌,摆着杯箸。在傍边一席,命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坐着,每馔果菜来,先捧给贾母看,喜则留在小桌上尝尝,仍撤了放在席上。只算他四人跟着贾母坐。下面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下边便是尤氏、李纨、凤姐、贾蓉的媳妇,西边便是宝钗、李纹、李绮、岫烟、迎春姐妹等。两边大梁上挂着联三聚五玻璃彩穗灯,每席前竖着倒垂荷叶一柄,柄上有彩烛插着。这荷叶乃是洋錾珐琅活信,可以扭转向外,将灯影逼住,照着看戏,分外真切。窗门户,一齐摘下,全挂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绢、或纸诸灯挂满。廊上几席,就是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等。这边热热闹闹的,凤姐吩咐了人在外头候着,一听到薛蟠回府就要通传的,不一会,就消息传来,说是薛大爷回来了。薛蟠到了贾母院里头,凤姐拉住了薛蟠,“老祖宗早就预备下好吃的体己东西给表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