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矮壮的恶丐，干脆劈手夺过了那委任状，翻来覆去的扫量着，奇道：“这什么玩意儿？刚瞧你宝贝的那那样子，老子还当是张银票呢。”
话音未落，聋老大已经一个头磕在地上，憨声道：“洪保长以后唤俺一声铁柱便是！”
然而那榔头落下之后，预想中钻心的剧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就听有人回应道：“聋爷也不知从哪儿弄了枚贝壳，竟卖了足足八两七钱银子！一高兴，就从春暖阁叫来了老相好李娇娇，还说晚上要请大伙儿吃席面呢！”
洪九赞了一声，也不与他矫情什么，猫下腰将榔头高高举起，找准聋老大右手拇指就砸了下去！
“这不是发了笔横财么。”
“好好好，我看你小子今儿是不想活了！”
“洪……保长？”
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洪九的人生轨迹，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矮壮恶丐一听这话，忙就将那委任状揣进了怀里，抬头见两个同伴瞪着自己，又理直气壮的道：“看什么看？我先收着，回去再交给聋爷过目！”
总之，捧着委任文书走出府衙大门，洪九当真是恍如隔世一般——若非那三个恶丐摩拳擦掌的围将上来，说不定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原来这厮明知手下在外面听墙根儿，偏故意把那李娇娇按在窗前捣弄，可巧刚一泄如注，就听外面说是又从洪九手里抢了什么宝贝。
洪九虽然对聋老大深恶痛绝，却也不禁生出些钦佩来，原本只想着痛痛快快报复一场，此时反倒生出些别样的心思。
当然，在成为乞丐保长之后，洪九肩上的担子也不轻，非但要约束辖区内所有的乞丐，不得作奸犯科，还有义务要协助官府搜检要犯。
不过这厮倒真是个硬气的，将牙关一咬，推开李娇娇道：“行，我龙铁柱认栽了！也用不着惊动官爷，您洪保长划下道来，要怎么才能放我一马，我龙铁柱乖乖照做就是！”
只这一条，洪九就无可争议的，成为了山西巷一带数百名乞丐的实质统治者！而且还是有官方暴力机关背书的统治者！
“是真的！”
那李娇娇在旁边吓的尖叫不止，聋老大也是心肝一颤，忍不闭上了眼睛。
洪九不闪不避，却反而大喝了一声：“你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说着，又搡了洪九一把，喝令他老老实实跟着自己回去，听凭聋老大发落。
好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虽说是想树立个典型，但是区区一个乞丐头儿，显然还不够资格让孙绍宗耳提面授——至少在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之前，孙绍宗是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
聋老大说着，扬声招呼道：“去，给老子拿把榔头来，三根手指要是少上一根，老子以后就跟你姓！”
其中一个恶丐粗声大气的呵斥道：“你小子在裏面磨蹭什么呢？怎得这半天才出来！”
聋老大哈哈一笑，直接略过这茬不提，探手道：“那宝贝呢，拿来让老子瞧瞧！”
而外面一群恶丐听了这话，也都是兴奋莫名，忙簇拥着那‘委任状’，一窝蜂的挤了进去，就见那李娇娇一时不挂，正花容失色的扑向床头。
走进府衙大门前，他还是个任人欺凌的乞丐，可当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却已经……呃，他貌似还是个乞丐，只不过后面加了个保长的头衔罢了。
旁人刚要答应，那矮壮恶丐却头一个抢了出去。
聋老大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因他本家姓龙，所以对聋老大的称呼并不反感，可这‘一只耳’三字，却着实戳中了他心底的痛处。
若是有乞丐明知故犯，保长可以选择自行将其驱离，也可以在必要情况下，请求巡役官差出面协助驱离。
聋老大自然明白洪九是什么意思，攥着拳头正沉吟不语，就见那矮壮恶丐举着把榔头，飞也似的冲了进来，扑到聋老大身前，献宝似的嚷道：“聋爷，榔头我给您找来了！”
一边走着心眼，他一边笑吟吟的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三根手指要是少上一根，今儿就跟我姓么？这我们洪家可承受不起，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食言而肥。”
若是平日，他倒未必会把这话当真，可刚尝到了‘陶朱金贝’的甜头，难免便有些得陇望蜀起来。
不过半晌之后，他却又忽然将胸脯挺起老高，不屑的冷笑道：“就算你做了什么狗屁保长，又能如何？老子现在有田有房……”
因这宅子面积不大，所以刚绕过门前的影背，就听见堂屋里的娇喘声一浪高过一浪。
屋里又是一静，聋老大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着，就连胯|下那活儿都萎靡不振起来。
好半晌，才有人质疑道：“我怎么从没听说，咱们乞丐还有什么保长的？”
洪九心下冷笑连连，却并未作出丝毫抵抗，乖乖的跟着三人原路返回。
这时斜下里忽然闪出个瘦高个来，一把夺了那榔头，双手奉送到了洪九面前，堆笑道：“洪保长，您老请用。”
说着，回头把李娇娇一把揽进怀里，又接着道：“……有女人，还特娘的做什么乞丐？！”
谁知这窑姐儿却是个节操的，伸手将裙子压住，挑眉道：“想看也行，先加钱！”
这厮倒真是光棍的紧！
矮壮乞丐回头冲洪九一歪嘴，幸灾乐祸的道：“喏，苦主不就在这儿呢么？”
聋老大也是愣怔了半晌，才色厉内荏的笑骂道：“你这厮莫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编出这等鬼话……”
却不知这一跺脚，竟又舍出去不少春光。
这话虽然说的硬气，可他手下的狗腿子们，却没有一个捧场的——聋老大是赚饱了银子，他们以后可还要靠乞讨为生呢！
还不等众人仔细扫量，她已经扯过衣裳掩住了胸口，跺脚娇嗔道：“你个死鬼，怎得也不等我穿上衣裳，再喊他们进来！”
因此洪九在刑名司里等了半个时辰，也只得了孙绍宗一句由旁人转述的交代：一月之内，山西巷必须有所改变。
说着，便想把那裙子挑开，让一众小弟都过足了眼瘾。
矮壮恶丐哪知道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形势竟然已经彻底逆转了？
“洪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