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法司的人临去之前都被圣上召见过，也被自家上司千叮咛万嘱咐过，因此都心中有数。</p>
把以前的烂账都归到已经化成灰的前头马巡抚身上，只专注查圣上登基后这四年多的异常。</p>
这一查就还了张同知张志哲的清白。但他虽然并未贪污，也有监察不利渎职之责。因此被降了一级，贬到甘肃去做知州。</p>
蒋敬却被抄家抄了个底掉，将将还上贪污的银子。他家中女眷都被遣返回家，自己被判了徒三千里外，到军营中做苦役去了。</p>
其实也怪张同知年少得意。他现在才三十郎当，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被堂伯父养大，一路顺风顺水，娶了娇妻，仕途顺遂。难免人心阴私上有些不大重视。</p>
蒋敬又是个皇商旁支出身，入仕以来一直管着钱粮。他要作假，也不是张同知随便就能看出来的。</p>
倒是潘知府被查出来收受贿赂，给扬州来往商人们大开方便之门。因此虽和贪污案件无关，也被撸了知府之位，贬到岭南去了。</p>
从此潘、张两家天南海北，一个在西北，一个在极南，千山万水，就连通信都要走上三五个月。</p>
故此黛玉才有此一问。先不说从此两家从南到北，音信不通的事。</p>
只说当时潘、张两家结亲，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着冯夫人觉得潘家知根知底。虽然不大富大贵，好歹能给婉燕一个稳稳当当的生活。</p>
现今潘、张二人虽然都贬成了知州。但潘知州是连降两级，被贬之地是岭南。上皇当政时，一向是极不得圣心之人方会被贬到此处。</p>
潘知州若是还想重回中原，不做出一番政绩来，估计是难了。</p>
再说岭南多烟瘴，一向易滋生疫病。不是没有身子差些的官员被贬途中死在路上的。</p>
更不用说岭南一地多当地土族，再往南还有南蛮人。潘知府若是能平安退休，都算福大命大了。</p>
而张知州虽然被贬一级，但是从同知到知州，府二把手到州一把手，只能算是小降。</p>
甘肃一地虽然靠近边关，但近年来一向无什么战事，算得上太平。</p>
若是能在这地方打熬出来，张家还有好亲戚，不怕张知州日后没有好前程。</p>
这样一来，潘梅真和张婉燕两人的婚事就算是极不匹配了。若是冯夫人心中不愿，以山长水远的由头退婚，两家亲事也就烟消云散了。</p>
再想想已经在宫中的梅婷，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她父亲的事受到连累。</p>
想到此处，黛玉叹道：“我们几个姐妹，以后也要天南海北了。”</p>
清远伯府里，冯夫人拉着卫夫人的手，又是哭又是笑：“我就说我们爷没贪污银子！他是清白的！”</p>
冯将军点头道：“你过去之后可要告诉妹夫，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多个心眼才好。”</p>
他不说还好，一说，冯夫人就想起蒋敬来。这臭老头子不声不响，竟然让自家夫君平白关了好几个月的大狱！</p>
不过哥哥说的也没错。若是夫君早早发现不对，说不定此时已经有功当升了。</p>
是以她并未反驳哥哥，而是点头叹道：“是了，改日我就再到张府去，求张伯伯给他写封信，盼着他听到心里去才是。”</p>
等冯夫人回到自己院中，看见婉燕，先是庆幸幸好潘家自己不识数，把婚给退了。</p>
接着又是发愁，婉燕这傻孩子，听到这个信儿，是不是得想着和潘家那小子重续前缘，还是一定要去参选？</p>
但丈夫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终究是极大的喜事。冯夫人把三个孩子拉到一处，说完这事，笑道：“等翻了年，路上好走了，咱们就去找你们爹爹去。”</p>
永伦向往道：“先生说一地一景，西北大有不同。也不知到了那里究竟是什么风光。”</p>
婉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我知道！陆清姐姐和葛姨就是西北来的。说那里天特别蓝，云特别高。比江南干得多。冬天可冷了呢。”</p>
婉燕一时又想起去年和黛玉陆清梅婷加上她们姐妹两个，一共五人，在一起上课说笑，是何等的轻松自在。</p>
自己又和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潘家哥哥结了亲事。那时候还偷偷想过，再过个五六年，两个人成了亲，会是什么光景。</p>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p>
当晚，冯夫人又把婉燕留下，一丝都没有隐瞒的和她说了潘家之事。</p>
她说完潘家现今的境况，想问问婉燕是如何想的。但看着婉燕低着头似有所思，便并没开口，只等着婉燕想完。</p>
也只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婉燕便抬起头来，眼睛里水光盈盈，笑道：“娘不必担心我。是潘家无情无义在先，我若是再贴上去，岂不是给爹娘丢人，堕了咱家的脸吗？”</p>
她起身跪在冯夫人面前，求道：“娘，我还是想去参选。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我收心几年，把他忘了。等出了宫，一切都听爹娘安排，我再无二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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