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连英莲在屏风里头又听痴了,连林海都站了起来,与柳湘莲同饮一杯。</p>
文皎也饮了一杯,余光瞥见封氏眼中似乎深沉如水。</p>
若是平日,她早反应过来。可恰好是喝得飘飘然之际,文皎一扭头就撂在一旁。</p>
月已高升,大家分食过月饼西瓜,文皎见封氏并几位先生嬷嬷虽然笑意盈盈,但都面露倦色。</p>
再有孩子们也不能熬得太晚,怕缺了觉儿。文皎便再祝过一遍酒,便命都送回房去,大家今夜都尽兴而归。</p>
英莲因今日作诗拔了头筹,还听见柳先生演奏洞箫演唱曲子,心情极佳。</p>
她扶着封氏回到院里正房,本想着陪着封氏更衣洗漱毕,再回到自己房里。</p>
封氏却拉着她笑道:“今儿晚了,也别折腾了,就和娘一起睡吧。”</p>
英莲本来怕自己一身酒气熏着娘,见娘如此说,她也想和娘一起睡,便笑着应了一声,命把她的被子枕头东西都拿来。</p>
因今儿要开宴,知道都要吃酒,灶房里早早就预备了各房洗澡的热水。</p>
封氏只吃了两盅烧酒,她身子虚,并未出汗。再者天也凉了,洗澡更怕着风受凉,因此只泡了脚洗脸擦牙。</p>
倒是英莲席上先是见着柳先生,为掩饰情绪就多喝了两盅。后来作诗夺魁,又被黛玉陆清两个拉着灌。</p>
再往后击鼓传花,听见柳先生唱曲儿,面上酡红,心里醉得更快,到最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p>
她痛痛快快洗了澡出来,见封氏也收拾好了,母女两个便上床躺好。</p>
英莲搂着封氏黏糊了一会,说些今年西瓜真甜,月饼也香等语,再想着今儿看到的柳先生,心里满满的,困意早涌上来,迷迷糊糊便要睡着。</p>
这时却听见封氏的声音道:“莲儿,明儿我便去和苏夫人商量,把你和林公子的婚事定了吧。”</p>
英莲睡意霎时无影无踪,一颗心不上不下悬在半空,哽了半日,想答应母亲,可嘴里终究一个字也没吐。</p>
封氏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里酸楚不已。但她终究狠了狠心,看着英莲一字一句道:“莲儿,娘知道你的心。”</p>
“娘不问你们怎么见到面怎么认识的,也不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娘知道莲儿不是那等瞎胡闹的人。”</p>
“那柳先生娘也看了,确实是一表人才。可你满心里都是人家,却不知人家心里有没有你呢?”</p>
英莲默默扶着枕头坐了起来,见封氏也要起来,也扶封氏坐起来,给她背后垫上枕头。</p>
封氏看英莲给她垫完枕头,便把两条腿一蜷,手环在膝上,脸也埋了起来,心里更是一颤。</p>
可该给女儿说的还是得说。封氏把手放在英莲背上,叹道:“就算柳先生心里也取中你,但这世上,男女情爱对于女子来说,是最不可靠的。”</p>
“那位冯公子不是也对你痴心一片,还从金陵跟到京城来,就为了求苏夫人给个机会。”</p>
“可不上两年的功夫,就从外头买了一个人来。你现在对他无情,自然觉得无所谓。”</p>
“若是那柳先生也外头买了个人,那你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呢?”</p>
英莲把脸露了一半出来,眼中水光盈盈,听她娘接着说道:“再有,若柳先生真是个好的,也就罢了。”</p>
“娘不是非要不让你和心中如意的人结为连理。哪怕穷些没有家业,只要人肯上进,往后又得苏夫人帮衬着,日子也不会差了。”</p>
“可我下午和人打听着,他从前外头吃酒赌钱,眠花宿柳,反串做小旦,什么事儿不做?”</p>
“平日里手里有两个钱就使了,也不存着好好过日子,为以后打算打算。”</p>
“读书也不成,习武若不是碰着苏夫人这么个善心人,现在他还在外头浪荡呢。”</p>
“你说,你要真是和这么个人成婚,往后该怎么过日子?就算你有一份嫁妆,你们吃穿不愁,难道他做丈夫的在外边顾前不顾后,只有你在屋里周全?”</p>
封氏说着也落下泪来,抹一抹眼睛道:“这叫娘怎么放心得下!”</p>
“他是生得极好,吹箫也好听,唱曲儿也好听,看上去人也体贴。可这些东西又不能拿来过日子……”</p>
封氏说着摇了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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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即《红楼梦》原书中香菱学诗所做第三首。这首诗我最喜欢“精华欲掩料应难”一句,前文里也用来形容过英莲。</p>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p>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p>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p>
博得嫦蛾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p>
作者和文皎一样,一·点·也·不·会·作·诗,所以大家就自行想象他们写了什么诗吧otz</p>
小柳儿总是得为以前的风流浪荡付出点代价吧哈哈哈哈</p>
不然为啥男子想回头就回头金不换了,女子想回头就……没啥路呢……</p>
原文“那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p>
但是大家放心,我是女主亲娘!英莲的干外婆!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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