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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宫内。
皇上耐着性子等众人退去后, 就迫不及待道:“父皇,承儿的婚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太上皇猛然一拍桌子,用力之大连桌上的双龙吐珠四脚小香炉都跳了一下。
内殿服侍的人早都退了出去, 只剩太上皇和皇上父子俩。
“作为皇帝,你一罪两罚有伤帝统, 而作为父亲,如此偏颇袒护其中一个儿子,更是大错特错。”
皇上不敢驳回,只心道:当日废太子还在的时候,您的偏心也是有目共睹。
太上皇盯着皇上:“就算没有今日的事儿,承儿的婚事,朕也不会由着你的性子!你倒是替他打的好算盘,不是太子太傅的孙女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再比对他兄长们的妻室, 岂不是昭告天下你有将承儿立为太子之心?”
皇上轻声道:“父皇知道的,朕本来就有这个心思。”
太上皇思及往事, 长叹一口气:“朕明白你的心意, 看重自己亲手教养大的嫡子, 朝臣们也常进言说早立国本。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一门心思捧出来的太子, 难免失于安乐骄纵——都不必他争什么,你这做父亲的就替他打压别的儿子, 他何必再谨慎勤勉。”
“本朝立太子虽也看重嫡长,但更重贤。他若是无用,你将他捧到太子之位上, 也是坐不住的!”
太上皇指了旁边桌上堆着的书画:“你还费尽心思为他在京中寻助力, 非要给他娶一个手握实权重臣之女。可你也想想, 他生母母家已然是手握兵权的重臣!我朝水军本就只有三支,如今有两支都捏在昌远侯父子手里,那是他的外祖父和亲舅舅!”
“何况朕冷眼瞧着,你现今的皇后待他也好,本人又无子嗣,自然只靠着承儿。杨家亦是手握西北兵权的封疆大吏,皇后的父亲,先后任过甘肃总兵、宁夏总兵、大同总兵等好几处要职,整个西北军都快成了杨家军了。”
太上皇严肃道:“就这样,你居然还嫌不够?还要让承儿与文臣中执牛耳的几人有所姻亲联络?”
皇上气势弱了些:“父皇,钟家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而杨家,到底跟承儿无关。我只是觉得,贵妃明妃的母家都紧着上京,可怜承儿孤零零的一个罢了。”
太上皇冷笑一声:“朕也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你疼他所以就觉得他可怜!可你也好好想想,到底是实权重要,还是距离重要!便是周家徐家全族人口都堆在京城里,又有什么得用的人没有?!说白了,争这把龙椅,难道人多就有用?”
皇上不语。
其实太上皇说的道理他也明白,昌远侯府除了不在京中之外,旁的比周家徐家都强出许多。所以他给辛泓承挑正妃的时候,目光都集中在文臣身上,并没有再打武将的主意。
太上皇强势,皇上就想替儿子拉拢下文臣,将来立嗣之事,也好有人在朝上为四皇子说话。
如今看来,太上皇是铁了心不同意了。
是了,自己这位父皇吃过早立太子的亏,所以打定主意要平衡各位皇子之间的势力,想要以争太子之位,作为磨刀石,试验试验几位孙子的本事。想来是不会让辛泓承平稳的就坐上太子之位。
皇上与太上皇各怀心思,彼此静默了半晌。
“父皇。”皇上声音里带了为难:“林氏女年龄尚幼,且还在孝期呢……”
太上皇眼皮一抬,淡淡道:“那又如何,承儿年纪也还小,刚过了十五岁,急着成婚做什么?朕记得你定下婚事的时候也已经十七了。现在他上面还有两位哥哥,办完他兄长的婚事,再打算他的,也就两年过去了,时间算着正好。”
皇上脸色微变。
其实方才领悟到太上皇之意后,皇上就绝了要为辛泓承娶秦太傅或者贺尚书家姑娘的主意。
但仍然不想结林家这门亲。
倒不是宣合帝对黛玉本人有什么意见,相反,他是见过黛玉的,也觉得此女才貌出众,十分出挑。
但有一点宣合帝不能接受,她尚在孝期,不能尽快成婚。
本朝规矩,皇子们在文德宫居住,成婚前都在上书房读书,大婚后才能领了差事在外行走。
待日后分封了王府,才会搬到宫外去居住。
皇上现今将四位皇子的婚事一并挑起来,为的便是辛泓承不在这上头落人一步。
不然大皇子二皇子都上朝参政了,辛泓承还在上书房背书呢,白耽误两年功夫。
太上皇目光锐利,仿佛看透了皇上在想什么。
他直接道:“承儿性情有些跳脱,行事也不够周全。很该晚些成婚,再磨砺磨砺性情后,方可上朝领差。这两年的功夫,就当朕考察他了。”
话已至此,皇上只得点头:毕竟太上皇这不是在跟自己商量,只是在通知自己。
这两年,也算是太上皇对辛泓承的考察期。
要是自己再反对下去,真惹恼了太上皇,估计辛泓承连考察期也凉了。
“父皇圣明,儿子谨遵圣旨。”
太上皇见皇上恭顺起来,气也就平了许多,语气里带了点怀念:“况且这林家小姑娘也配得起承儿。朕还记得,当年她父亲被点为探花时的情形,当真是抱玉握珠,殚见洽闻,在金銮殿上也对答如流,不见怯色。朕当日就说,其才具学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登阁拜相。所以后来将巡盐御史交给他做,可惜,偏生病逝在任上。”
皇上想起解了他燃眉之急的林家私库,也心生恻然,点点头道:“父皇说的是,儿子后来命户部查过盐务上历年的账,倒是以林如海在时那几年,最为清明。儿子前些日子看治水论,想起黄河连年泛滥,偏生河道上贪污之风屡禁不止,还曾经惋惜,若林如海还活着,倒是可担此重任,为肱股之臣。”
太上皇就瞥了他一眼:“哼。若林如海还活着,朕今日也不叫林氏女给承儿做正妃。”
言下之意,你的嫡子不要想走岳父的裙带路线,好好自己奋斗吧。
皇上被堵得心口窝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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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杨皇后恰如五天前的张老画师,手都在发颤。
“承儿,你胆子真是比天还大!这样的把柄你居然敢往明妃母子手里送!”
辛泓承扶着杨皇后坐下,又见她手里的茶盅拿下来放好,然后笑道:“母后,儿子也是尽力一试。”
杨皇后忍不住拍了拍心口:“我就说,当日定寒亭处伺候的宫人都已经送去行宫处伺候了,唯有一个老画师,本宫也叫如意馆批了他告老的请求,这件事怎么还会传出去,原来是你自己弄得鬼!”
辛泓承笑着请求道:“所以求母后件事。父皇这次恼了,回头肯定要重新处置当日的宫人,还请母后私下里松松手,别叫他们受苦,毕竟他们冤枉的很,是替儿子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