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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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夏日时气颇佳, 雨水充沛,并不如何炎热。只是钦天监日日提心吊胆,烧香拜佛:只因从进了七月,三四天内必有一日乌云四起, 长雷不绝, 不知雨落何时, 忽然就倾盆大注。

要是他们算好的四皇子成婚的良辰吉日, 老天爷忽然来这么一出, 让整个迎亲队伍变成落汤鸡。估计钦天监也要迎来一场天子之怒电闪雷鸣。

说起迎亲队伍,辛泓承屡次向皇上请旨,可以效仿民间嫁娶, 由夫君去迎接妻子入门。

皇上表示十动然拒, 虽说夫妻和睦是好事, 但皇家的规矩不可破。最后勉强肯容情的解决方法是:“建安伯作为你的伴读, 亦是朝廷勋贵,由他代你去迎亲也可。”

这次换辛泓承表示很不可了,这到底是谁成亲呀。

大婚三日前,荣国府按照规矩将韶景轩南边的三间的小花厅整理出来,是预备当日宫中派出的众值事太监和女官准备的起坐之处。

等他们到了府上,便开始排查荣国府的下人,筛选当日够格伺候在皇子妃出门路线上的体面人。

只是鸳鸯的卖身契此时已销,而周眀薇更从头到尾就是自由身, 便不能留在府上。哪怕贾敏和黛玉亲自说情, 值事太监首领也只能态度格外和蔼,委婉表示实在不能通融, 不然他们就得受罚, 要真出了事, 一批人都要跟着进慎刑司啊。

于是周眀薇和鸳鸯只得离开了荣国府,暂住到荣国府京外的一处庄子上。

临走前,周明薇抱着黛玉嚎啕大哭,其情状连凤姐儿在旁都跟着落泪,半天才劝开。

最后她将一本册子塞到黛玉手里附耳道:“这是我们那里的妇科儿科常识,我能想到的都在这上头了。”

然后又郑重嘱咐道:“女子过早生育不但对自己身体大有损害,连孩子都会跟着体弱,你不要着急,管旁人说什么呢,都是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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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荣国府,周眀薇渐渐收了眼泪,倒是鸳鸯望着渐行渐远的荣国府放声大哭。

十多年了,她从社会主义过来,却生生做了十多年伺候人的奴才丫鬟,尤其是知道自己是谁后,更是胆战心惊,听到贾赦的名字就忍不住哆嗦,生怕被弄去做小妾。

然而,这里也是她生活十来年的地方,每一个人都不再是书里的文字,而是鲜活的人,与她朝夕相处。

如今难有再会之期,她既如释重负又痛其所失。

贾敏将她们送去的庄子小巧干净,守庄子的仆妇见是林之孝管家亲自送来的两位姑娘,自然也都客气对待,甚至还提前让几个小厮进来搭了个花架子秋千讨好:听说这两位姑娘从前都是老太太和皇子妃跟前的得意人,估计谨言慎行惯了,如今既然得了大恩典送出来,想必是愿意松散了玩玩。

果然多年未打过秋千的鸳鸯和周眀薇见了就喜欢。

等乌金西坠,天色暗下来,两个人就跑到院子里去打秋千。这庄子虽小,但周围土地不少,于是散落着许多佃户田舍之家,倒是也不荒凉。甚至还有卖花郎和卖馄饨芽糖之类的小贩的叫卖声,隔着墙传进来。

两人正在商量买一碗馄饨还是两碗馄饨的时候,忽然墙外“咚”的扔进来一块石头,外面还包着一张纸。

周眀薇胆子大,直接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打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我在你门外。”她脸色“刷”的一变。

鸳鸯坐在秋千上问道:“谁呀?恶作剧的孩子吗?”

“咚”的另一块石头又扔过来,不过落脚点在反方向,周眀薇走过去再看,这次是:“那我进来了。”于是也不必她回答鸳鸯的问题,建安伯本人就翻墙进来变成了活生生的答案。

鸳鸯差点从秋千上晃下去:“范大人?”

范云义对她点头致意:“于姑娘。”鸳鸯一个恍惚,是啊,她都快要忘记,自己不姓金,不叫鸳鸯,她姓于。

“夜里私闯民宅,建安伯知法犯法。”周眀薇晃了晃手里的纸:“罪证可都在我这儿呢。”

范云义摇头:“不能算闯,我已经投石问路过了。”

周眀薇看了看颇高的围墙,对安全问题起了严重的担忧,决定以后把自己房产周围的墙上,都扎上玻璃渣子。不对,这里玻璃太贵,弄一圈铁网也可以。

她规划完毕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两块石头可能正好砸在我们头上?”

范云义指了指耳朵:“我能听得出你们在哪儿,方才你们商量买馄饨吃的事儿我也听到了。不过我看了一眼,这馄饨不太干净,你们还是别吃了。”

鸳鸯已经从震惊中缓过来,起身笑道:“我去里面塞上耳朵,你们说话吧。”

周眀薇抱着双臂,下意识做出疏离防御的姿势,又故意笑道:“建安伯前些日子托人给我们送来的银子我们都收到了?怎么今日还专门跑一趟,是想再追加点投资?还是直接给我们的铺子开分店?”

一副谈钱可以,谈感情就不必的态度。

范云义也就点点头:“你们两个女子抛头露面不方便,我想再送个人去金陵帮你。”

方才周眀薇怕范云义挽留她,如今见他不挽留,反而心里更加难过,闷闷道“不必了,有荣国府的管家们帮忙招收人手。你的人难道能比地头龙还要厉害吗?”

范云义点头:“比他们厉害。”

周眀薇惊了:“谁啊?”

范云义:“新任的江宁织造。”

周眀薇颇为动容,江宁织造虽然只是五品官,但却是由皇帝钦点,相当于京城派过去的钦差耳目,虽然名义上只是管着督造采办丝绸的官员,但却可以借机向皇上本人上奏,连两江总督都不敢轻易去得罪。

“是你的朋友吗?那可真要麻烦你了!”周眀薇眼前开始冒金光:贾敏给她们置办的还有一间绸缎衣铺,要是能跟皇家搭上那么一点关系,说不定几十年后珍珠如土金如铁的就是她家!

“不是我朋友。”范云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是我本人。”

周眀薇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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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正宫。

皇上对辛泓承道:“你倒是心宽,直接把伴读放出京了。”

其余皇子们能上朝参政后,哪怕是没有野心的,也都会把伴读就近塞入朝中,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有人帮衬就比没人强。

辛泓承点头:“这个位置他适合。父皇不是久知江南之地贪腐盛行,至于侵占民田,巧取豪夺,结党不轨的更是常态。需要人去将这烂摊子整理整理。换了旁人去难免有亲戚牵绊——建安伯府就没有这个顾虑。”

范家全家男丁全部光荣献身,没有现存姻亲,至于逝者的亲戚故旧,对范云义来说都是浮云,谁的面子也不会管。

何况,他此去还背负着自己的终身大事。

皇上点头:“要是之前,太上皇未必允许咱们父子的人做这个官。不过你如今娶了林家的女儿,你皇爷爷也能安心,觉得你算荣国府的半个女婿,将来他们几家就算有什么错漏,也总能得个平安善终。”

辛泓承笑了笑:“父皇是知道我的,来日他们有什么不法事,您只管处置就是了。”

皇上是个表面不显,实则很有逆反心理的人。想来书中被太上皇塞了一个贾元春,他心里就很不高兴,给人的封号跟谥号似的。

皇上满意点头,继续道:“等你成婚后,照例也有三日的假期。然后朕打算拿两年的时间出来给你学习朝政,六部自不必说、其余都察院、理藩院、国子监、通政司、大理寺这些地方你也都去转转。”

辛泓承数数手指,这得俩月一轮转啊,那估计没有给他慢慢熟悉业务的时间,只得多下苦工,估计比在上书房读书还忙呢。

皇上见即将成婚的儿子站在跟前,心里百味杂陈,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朕等着喝儿媳妇敬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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