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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常发怒的人发怒, 才是件可怕的事情。
太上皇因见了甄老夫人而近来格外软顿的心肠,顿时就被太后的怒火激的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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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论起生气来,皇上才是最生气的。
据知情人士透露, 贾珍在酒桌上口无遮拦, 拉着某亲戚(薛蟠)就说道:“这回的事儿也不是在我这才开天辟地第一桩——只看咱们当今圣上, 继后无子现在不也命其退居尚景宫了吗。”
皇上在贾珍嘴里,直接成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上梁,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他私下对着儿子咆哮:“什么混账东西, 还敢拿着朕说话!语涉天子哪有一点做臣子的本分!”
辛泓承在下面站着,看着自己亲爹简直要喷火了,于是便把心底的公道之言压了下去。
其实这也是官宦人家的通病, 眼睛都盯着皇宫里,比如皇上最近露出节俭的意思,大家也都一窝蜂跟着走简朴路线;皇上露出高兴的意思, 下头各省就开始变着花样送祥瑞。
杨皇后虽然是自己要求退居的,但外人也只看到皇上几道颇为严苛的圣旨,连宫室都不给人家修缮一番, 于是下头臣子难免上行下效。
对比一下, 贾珍觉得自己还挺仁义的呢:起码还是尤氏管这家, 仍旧也享受着正妻的待遇,那不比皇上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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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咆哮过后, 正好太上皇命太监来传旨, 向皇上说明不必顾念旧臣情义, 只管严肃处理后, 皇上连说了三个“好”字, 当场就让秦戊磨墨。
并且直接把太上皇口中的秉公严肃处理, 换成了从重处理。
“罚, 重罚!”皇上开始蘸笔:“朕瞧着这宁国府的牌子也很该摘了,本就是个三等将军,哦,对还有这世袭的三等将军,朕看着也很不必再留了。”
又见辛泓承戳在跟前,皇上不免问了一句:“宁荣二府系出一脉,太子妃又是在荣国府长大的……”
辛泓承连忙替媳妇打包票:“宁国府家风不正,太子妃自从养在史太君膝下,除了年节拜见,几年间都未踏足过宁国府。”
顺便介绍了下宁国府嫡出姑娘贾惜春出家的前因后果:“其实这件事,儿子倒是早有耳闻,只说觉得此事难以入耳,根本不必说给父皇听。”
“他们家姑娘从小跟太子妃一起养在史太君膝下,倒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见宁国府内闹得不堪,便直接住到牟尼院去了。史太君和太子妃都曾让人去送过东西,也算是默许。可见都是瞧不上宁国府的,无奈是祖宗一脉罢了。”
辛泓承倒也没想到,宁国府敢直接挑衅社会制度礼仪。
可能是真爱上头吧,他感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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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贾珍正老老实实跪在祠堂里。
贾敏并几个族内耆老坐在上首。
几位耆老都是旁支,都顾忌着贾珍是族长还不太敢说狠话,是负责在旁边叹气摇头,做痛心疾首状配合贾敏斥责贾珍。
贾敏却是怒火滔天:“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你做的好事!”
贾珍垂头丧气。
贾敏脸色霜寒拍着椅子的扶手道:“来人!去城外请人!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敬老爷竟还在城外和道士们胡羼,一味好道,只知烧丹炼汞,任凭儿子将宁国府翻了过来也不管,难道非到来日抄家灭族才肯出来吗!那我看他阴德不修,也做不成个神仙!”
她再次体会到了做贾母的好处,家里举目四望都是晚辈,别说贾珍跟宝玉一辈,是孙子辈分,连宁国府现存最高荣誉领导人贾敬,也是侄子辈,大可以痛骂一番。
贾珍深知父亲不理外头的事儿,才敢兴风作浪,可一听贾母要派人去请贾敬,也是魂飞魄散。
贾敬也不是从小儿就看破红尘出家追求长生,相反他算是贾家这一辈比较出挑的,在读书上比贾赦贾政要强,起码人家是正儿八经乙卯科进士。
后来误入“仙途”又是后话了。
当日他年轻的时候,管教贾珍也是下狠手的,打儿子就像打贼,贾珍也是怕死了自己老子,战战兢兢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然后一朝解放这才释放了天性,胡作非为起来。
到底贾珍不在朝做官,见识就短浅,还以为宁荣二府是当年有两位国公庇护的好日子,由着下头儿孙富贵享乐,什么事都兜得住。
何况在他看来,这只是他内宅私事,瞒着长辈们也只是怕挨骂,哪里想得到会落得被御史参奏的下场。
此时宣合帝的批文虽是没下来,但贾珍一听御史上书,也已经吓得软了骨头。
他可还记得二房当日就是因为御史上书,才被分家导致今日落魄,连着王子腾都被逼出了京城,何况是他!
于是一头叩到荣国府来求史太君。
贾敏恨不得把茶杯砸在他脑袋上:宁国府的烂糟事是男女关系方面的,贾敏再恶心,素日也不得不装着看不见,不肯闹出来牵连两府姑娘,尤其是黛玉的名声。
于是这两三年往外走动,特意从来不跟尤氏一起,自己也勒令邢夫人王熙凤等格外注意言行,不许露出跟宁国府的亲近之意。
果然外头人一听宁国府虽然撇嘴,但一听姑娘们都养在荣国府老太君膝下,也就肯点头。
毕竟史太君还养出了一位太子妃,这是皇家盖戳认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