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许阳告诉自己,这是梦,这是梦,只是这梦实在太真实了。

自己掉到了湖里,被捞上来就来到了古代,被一个好心的老人救回家,自己不肯面对现实,闹了好阵子。掉到湖里感冒了,心裏又难受,感冒就怎么也不好,照顾他的老爷爷把家里的旧家具都卖了的差不多了,他才算恢复了。不恢复不行啊,玉米饼子揦的嗓子都疼,爬起床,发现家里穷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个床架子破桌子。就算是梦,也得改善生活吧!好歹把噩梦变成美梦啊。于是想去找活干,谁知道就算想去铺子里做伙计都要保人,自己户籍都没有,被人查到是大问题。

感谢许妈妈从小督促他练字,于是拿了当了给嫂子的耳坠子(感谢资产阶级腐败生活,姨妈送的日默瓦行李箱质量杠杠的,穿越时空都没压烂,还防水防潮,小姨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居然送我金属行李箱是傻缺的行为,您说得没错7000多真的不贵了,裏面的笔记本居然都没受潮啊!德国佬的东西质量真是棒啊!)买了纸笔。学对街的秀才出门摆摊子给人写信,说真的,他觉得自己比那个秀才的字好多了——能不好么?出门摆摊子的都是穷秀才,虽然科举对字的要求高,但是穷秀才哪里有钱买那多纸笔练习?又哪里有钱请名师教,能描红就很奢侈了,所以摆摊的秀才字虽不错,也只是不错。许阳的老师是当世的书法大师,毛笔字从四五岁写到现在,每天至少都要写千把字,就是块朽木他也得被雕出点花样了,何况他是确实有天赋,大师才肯收他,他才会一直练下去的,不然谁没事这玩意写十几年。

不过悲剧的是,劳动人民显然不懂得欣赏他这个前国家级少年组的书法季军,因为他说的话大部分想请他写字的大叔大妈听不懂,他也听不懂大叔大妈在说啥,于是纸笔买回去,大多都是他自己练字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估计是累的狠了,张爷爷忽然就病倒了。许阳一下子就懵了,天可怜见,这些日子他虽然当了要送嫂子的小首饰得了二两半的银子,可是除去买纸笔跟硬是塞给张爷爷当生活费的一两,身边只剩下几钱银子了,还能卖什么?给妈妈的围巾,虽然买的时候确实很贵,可是在这裏只不过是一块料子奇怪的布。给老爸的打火机?混蛋!什么狗屁世界着名品牌,不就是穿越了个时空么?连放在行李箱里的笔记本都还没牺牲,你个打火机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居然给我罢工了!给嫂子的耳坠子已经当了,给哥哥的手套前几天看张爷爷干活手都皴了就送他带了……呜呜张爷爷真是好人,他养我这么多天,我不过送他双手套他就那么高兴。于是最后,许阳当了疼爱他的小姨送他的江诗丹顿,仅仅得了十两银子。

于是这个梦境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残忍,在许阳看来十分普通的感冒硬是拖了快一个月才好……而张爷爷这场病显然比许阳的感冒严重多了,他躺在床上,喘气的声音像被拉动的漏气的旧风箱。他扯着许阳的手不许他再去找大夫,哆嗦着摸着许阳捧来的十两银子让他不要白费钱了把银子留下来自己好好过日子用,他听着这个好看的大个子少年跟他叨念:“爷爷,我有钱的,你看,这么多呢,我用这银子给你请个好大夫,您肯定能长命百岁。”

医馆也有医馆的行业规则,估计救不活的病人大家要不收就都不收,不然谁家治死了,闹事的事情一两次就能让个医馆关门,当然这规则针对的也就是这些没权势的老百姓……许阳请邻居帮忙抬了张爷爷,一路寻了七八个医馆,竟然没有一家肯治的。许阳好话说尽了,他自小就讨人喜欢,无奈他说的话十之七八人家听不懂,再好听的话也没用。眼见许爷爷躺在床板上,喘个气都费力,许阳简直绝望了。

许阳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家人全都极其爱他,他生得好,脑子也不错,学习自然差不了,上学老师喜欢他,同学也都跟他亲近……他顺风顺水的长到十六岁,下学期就该大四了,别的同学要么急着就业的问题要么头晕目眩的准备考研,可许阳呢?保送研究生的事情早就是板上钉钉,短期里根本没什么生存压力。他喜欢写点小东西,文笔不错,一些发给杂志网站的小文,加上在文学网上还算小火的连载,每月就能有四五千的收入,加上爹妈每月给的三千的生活费,小姨动不动就邮寄来的各种生活娱乐用品,家里同辈的全比他大,偶尔来看他走的时候也都是拎着礼物来,临走还要往他兜里塞钱。他还没正式工作,但自己不算乱花钱,收入也杂,自己小金库里不知不觉就有了十几万,大部分是压岁钱,还有些是自己赚的。长这么大,也许不像那些富二代那么挥金如土,但是许阳何曾为钱发愁过?可这阵子他真的把一辈子能吃的苦都吃了,杂面的窝头吃的嗓子都疼,快两个月一口肉没沾过,病的最难受的时候,想喝口面汤都是奢侈!

更糟糕的是,在这裏,许阳完全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要不是他那身卡其色的风衣实在让人能联想到僧袍,过短的头发让人以为他只是没来得及去剃光,估计街上的巡察随便盘问他几句,就能把他当流民锁了。就算他是中文系出身,他也明白他引以为豪的文笔在这裏只能算是狗屁不通,那块表当了之后他连时辰都很难听懂!没错是听懂,钟鼓报时这玩意实在不是一个90后青年能听懂的,他知道子时是12点(大误!!!),可亥时是几点,戌时是几点他完全是一脑门子的官司,糊里糊涂啊。

跑了一天,许阳再不敢折腾张爷爷,怕风吹多了病的更厉害。反正当了表有了钱,这时候也不吝啬了。拿了几百钱出来请街坊顾大嫂每天帮忙洗衣服做饭,自己第二天一早伺候了老人吃饭,求张大嫂帮忙照看,自己揣了银子继续找大夫。他又去了几家请大夫,谁知道一听是张老丈家,又看他一身像僧袍的打扮,人家便知道他是前日别的医馆里拒收的那家病人了,不管出几两银子,人家都是拒绝。他一大早只喝了点包谷稀饭便出了门,饿的前心贴后背,也是该着,他路过个茶馆实在渴的不行,便进去五文钱要了一大壶最次的茶,连倒了三杯咕咚咚的喝了,正歇脚的功夫,却听邻桌的书生提了一句巡盐御史林大人如何如何……

许阳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尽管红楼梦不是他这个新时代好青年的菜,可是他还是不得不认真研读过几遍,毕竟他是中文系的。更何况他给她姐姐刚买了一套,在火车上闲着没事才又温习了半本……

来这裏快两个月,也稍微知道点如今的朝代,很明显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是一个叫做“江”的奇怪朝代,架空历史?而此刻一听“巡盐御史林大人”这个称呼,许阳自然很轻易的联想到红楼梦这本中国历史上最出名的架空小说。

许阳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岂能放过?他好歹在这裏呆了一阵子,虽不会说,但是扬州话已经勉强能听懂了,加上书生们大多懂官话,很明显这个朝代的官话是偏北方的发音。许阳好言好语的跟书生们说自己是寻亲的,又问可有人知道这林大人的名讳,可是叫林海的,得到确认又问林夫人可是姓贾,这就不是几个书生知道的了,于是他又问林大人可是前科探花,果然又被确认……再问林大人可是才丧妻,便有邻桌的人念叨说林大人去年年初丧妻,到现在都一年半了,丧失办了就把家里仆妇散去了大半,连唯一的女公子都送去京裡外祖家教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