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想了想,说:“过几天天也暖和了,小霜家还有个厢房,白老二准备收拾出来给小霜住,不然总叫她和她姐挤一个屋,我还真过意不去,我这人,不爱给别人添麻烦。”
这时陆铮指了指玻璃柜台里的一些小饰品,说:“这些戒指耳环都是塑料的吧?糊弄小孩子的?”
白大嫂讪讪笑道:“是了,咱乡下就这样。”
陆铮就对白小霜招招手:“来,你看看,把你素娥姐弄丢的耳环是不是这裏面的,是哪种,买了赔给她。”
白大嫂呆了呆,她倒是知道晚上的事,因为她家闺女还跑小卖部这儿嘟嘟囔囔的,想再拿个耳环去,结果,被她给了一巴掌。
白素娥比白小霜只大了几个月,性子却是迥异,贪慕虚荣、好吃懒做,白大嫂常心下叹息,怎么自己闺女就这么不济,简直跟不上小霜半个犄角。
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白大嫂自然偏心,而且,说起来,女儿也是苦日子过惯了,家里虽然有点钱,但他爹抠门的紧,一分钱能掰八瓣花,长这么大,女儿也没正经吃过几次炖肉,昨天女儿都馋哭了呢,说白小霜家吃排骨呢,她也想吃。
本来白大嫂还挺怜惜女儿,可看到这丫头片子竟然馋的哭鼻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俩巴掌,把她关进房间,爱怎么哭怎么哭,就是不理。
白大嫂也大概知道女儿为什么最近喜欢欺负白小霜,以前白小霜生活特别苦的时候,白素娥对这个妹妹挺好的,还偷偷从家里给她拿过果子吃,最近一反常态,那自然是嫉妒这个妹妹有好吃的有好穿的,这才没事总找茬欺负她。
“不用了,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白大嫂赔着笑说。
白小霜走到柜台前,漂亮的长长睫毛眨呀眨的,指着裏面一双翠绿塑料珠的耳环说:“啊,就是这个,哥,我买吧,我有钱。”今年年后,白二强总算善心大发,给了小霜两毛钱当零花钱,小霜一直攒着呢。
陆铮就笑:“你不就两毛钱吗?算了吧,我看你能不能留到明年过年,这小日子过的,可真行,太节俭了,以后谁娶了你,准保能发财。”
白小霜也不知道铮子哥是取笑自己还是夸自己,小脸红红的,也不敢吭声。
“算了,进价才五分钱的玩意儿,赔什么赔!再说了,那丫头粗心,估计就是她自己给掉哪儿了,没缝下蛆,回头我打她!”白大嫂忙不迭地连连摇手。
陆铮笑笑:“不在钱,小孩子稀罕这个。”摸出了一块钱,说:“是一毛钱一对儿是吧?这样,大嫂,你给小霜选几对儿,给他素娥姐选几对儿,以后啊,别因为这点事吵架,这独生子女越来越多了,叔伯姐妹以后可亲着呢。”
白大嫂笑着说是,心说回头得好好教育教育素娥,可别欺负小霜了。
“那啥,我去开后门?”见陆铮要走,白大嫂抢着说。
“不用了,谁家也不能当条路不是,这好像有讲究的,当路走,不好。”陆铮笑着摆摆手。
白大嫂心下点头,心说这年青人真难得,看起来就有身份,可说话做事,能把你点明白却绝不反感,整个郭庄,可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优秀的后生来。
随即白大嫂摇摇头,自己想什么呢,人家肯定大城市来的,郭庄这小地方的后生,去哪儿比?
……
阴雨绵绵的天气,人的心情好像也跟着阴郁下来。
办公室里,马衞国一脸讶然的看着曲辖侻,“什么?你要辞去党内职务?”一大早,曲辖侻就来了他的办公室,然后,给了他这么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消息。
曲辖侻满脸的皱纹好像更加深了,叹息着说:“我也老了,是时候给年青人让路喽。”
“这,如果是因为那个案子,这不是还没结论么?再说了,和你也没关系。”马衞国很费解曲辖侻突然的决定。
“不是因为这个,老了,想歇歇了。”曲辖侻长长叹口气,很有些意兴阑珊。
马衞国突然想起来,听说前几天在办公楼门口,陆铮曾经和曲老发生过冲突,皱眉道:“是不是因为陆铮?他下黑手了?”
曲辖侻默然半晌,摇摇头:“和他没关系。”
马衞国眉头越皱越紧,问:“我听说,最近汪嘉宾找人打听招待所以前的一些事,曲老,不会和你有关吧?”
曲辖侻终于,眼神一凝,随即,又变作一片浑浊,沉默着,没有作声。
“曲老,这样,您再考虑考虑,不管有什么事,咱都可以商量。”马衞国还在争取挽留住他。
曲辖侻叹口气,“衞国啊,我考虑三天三夜,这对我,是最好的结局吧,给市委的请辞报告,我刚刚已经打上去了。”
马衞国沉默下来,看来,此事已经无可挽回。心裏,突然前所未有的烦躁。在青龙,曲辖侻是他最坚定最有力的政治盟友,就在陆铮刚刚上任之时,在所有青龙干部的眼里,只怕这个新任县长的份量还远远不及曲主席。
可几个月过去,陆铮身边聚拢的干部越来越多,好像,已经隐隐,有了在青龙翻江倒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