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同竹田康成会晤的同时,刘一舟在王自力王总陪同下来到了明珠酒店一套豪华的商务套房。房间内等着的,是两个日本人,一位是三菱银行乌山分行行长山本太郎,另一位是三菱银行总部来的特别代表,叫做岩崎行。
来之前,刘一舟便听王自力说过,是涉及到刚刚发生但已经上了乌山媒体各大头条的日本人互殴致死案,死者一方的亲属和朋友想向他这个司法局领导咨询下大陆法律上的问题。
不过没想到对方会有偌大来头,刘一舟听王总介绍过这两位日本人的身份,心裏的震惊无以复加。
山本太郎是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乌山通,刘一舟听说过这个人,从六七年前,三菱银行在乌山设立代表处时山本太郎便是首席代表,代表处升格为分行后,山本太郎就任行长,时常出现在乌山金融类的杂志上。
岩崎行则自称是死者岩崎忠通的叔叔,而看山本太郎对其恭敬有加的态度,这位岩崎先生的身份看来更不简单。
“刘局,您在乌山检察院工作过,公安系统和检察系统您一定很熟了?”山本太郎一口地道的国语,带点乌山口音,甚至称呼都很中国化,不过他嘴唇上的仁丹胡从来没变过,所以看面相,还是能令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日本国人。
刘一舟笑着点点头,说:“山本先生有什么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涉及保密纪律的除外。”
“我想知道在这起案子中,行凶者在贵国判处死刑的机会有多少?”山本太郎脸色很凝重。
刘一舟愣了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坐在山本太郎身旁的岩崎行放下茶杯,沉着脸说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山本太郎道:“岩崎先生说,他希望和你开诚布公的谈,岩崎家族没有通过外交部门向贵国施压引渡犯人回国受审,就是因为贵国法律比日本国法律残酷,在日本国,很难被判处死刑,而在贵国可以。”
刘一舟默默点头,看来死者的亲属在日本国、在三菱银行很有地位,而且,好像是希望行凶者在中国被处以极刑的意思。
“如果是故意杀人的话,就有判处死刑的机会,当然,也要看嫌疑人的过往、悔罪态度等等,加之他是日本人,我觉得用死刑的可能性不大。”
刘一舟说的是心裏话,比较实事求是,但岩崎行听山本太郎在他耳边翻译后,脸色越发阴沉,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刘局,岩崎先生说,还请您多多帮忙。”山本太郎微微欠身。
王自力在旁边贴着刘一舟耳朵说:“明天,外经贸司亚洲司一位副司长会来乌山,在中央部委,三菱和岩崎家族认识很多大人物。”说着话,将一张卡塞到了刘一舟手里。
刘一舟愣了下,渐渐的,明白这两位日本人为什么会见自己了,中央部委的领导他们都能搭上线,自不是希望自己这个乌山的小干部出面为他们协调什么,协调关系的事情自然有他们结识的大人物来做,自己,是因为以前做过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关系吧,他们认为自己在公检法有办法,可以帮他们做些上面领导做不到也不会去做的事情。
握着手里的卡,刘一舟觉得,手心有些出汗,脑子里,作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一时踌躇难决……
……
香川一郎的案子便是陆铮想不关心都不可得,方方面面,关心这个案子的人挺多,现今公安机关的侦查已经到了尾声,即将送检。褚大雷汇报,公安机关的结论为双方聚众斗殴,香川一郎应该会被检方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但即便这样,死者一方的家属还不太满意,不认为死者有和香川一郎殴斗的情形,香川一郎是单纯的报复杀人,至于他身上的伤痕,是在他刺死死者后,死者的同伴制伏他时造成的。
下班前陆铮又接到了省里一位干部的电话,询问案情进展,陆铮应对几句,挂了电话。
回到绿洲公寓,下车时陆铮习惯性的戴上了茶色金丝眼镜,虽然绿洲公寓住的外国人居多,而且便是国内高级白领们,对时政也不会怎么关心,但毕竟经常上电视新闻,认识自己的人越来越多,戴上眼镜算是自我保护一下,虎子都说,戴上眼镜的自己和电视以及报刊杂志里自己的照片完全不像一个人。
经过咖啡屋的时候,陆铮向里看了一眼,旋即就看到了靠窗坐的香川淳子,淡绿色套裙的丽人,戴着墨镜,陆铮几乎都能想象到,她戴墨镜是因为哭肿了眼睛,这段时间,为了弟弟的事,她应该备受煎熬,偏偏自己一直也没有去看过她。
旋即陆铮看到坐在香川淳子对面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竟然是姚启立,也就是当初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姚二柱的堂兄,被判缓刑吊销了律师牌的那个曾经的法律“精英”。
陆铮想了想,便信步进了咖啡屋,姚启立从来是个搅屎棍,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而且,自己也确实有事想跟淳子说,恰好艾瑞斯前几日回了德国,晚回家也不用电话告诉她。
当陆铮坐在了香川淳子身侧时香川淳子怔了下,旋即低声叫了声“哥”。
陆铮知道,这段时间她心力交瘁,见到自己也没什么开心的,何况这么大的事,自己却从案发后,就不见了踪影,淳子心裏,肯定有些伤心,她很懂事,肯定也不会是希望自己利用权力帮她什么,但这个最艰难的时刻,自己这个她一直依靠的哥哥却好像抛弃了她,她怎么会不难受?
对面,姚启立和他身旁的中年男子都向陆铮看过来,姚启立更上上下下的打量陆铮,眼里,有点迷惑,或许,觉得陆铮和一个人很像。
“夏总,我们还继续吗?”姚启立身旁的中年男子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