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打发走了明显还没死心的陈莹, 杨老太君那便边传来信儿, 说是请大奶奶和姑奶奶过去。
两人匆匆赶了过去, 却发现杨老太君的院子里十分热闹。
沈惜蹙了蹙眉, 发现竟有几个眼熟的人——仿佛是承恩伯府的人。
早有小丫鬟迎上来道:“承恩伯夫人说是表姑奶奶的舅舅、舅母来了——”
舅舅、舅母?
周氏冷笑一声, 道:“国公爷和夫人才是惜妹妹的舅舅、舅母, 哪里又来了什么舅舅、舅母?”
承恩伯府的人在一旁, 本想凑上前套几句近乎,听了周氏的话不好,便好生没脸的躲到了一旁。
等到沈惜和周氏进去时, 除了杨老太君和卫国公夫人外,刘氏在一旁坐着,另外两个有些面熟的人, 恐怕就是刘氏口中自己的舅舅、舅母了。
见沈惜进来, 两人忙迎上来,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惜。
她被卖过去时, 不过才七岁, 虽是那会儿已经能依稀看出长大后的美貌, 却没承想能出落的这样漂亮。那个木讷寡言的小姑娘, 如今美貌不必多说, 神色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贵气。
再看她身上的衣裳首饰, 竟是他们这辈子没有见过的贵重奢华,不由对刘氏曾许诺他们的话, 信了多半儿。
“惜姐儿, 你还记得我们吗?”沈惜名义上的舅母曹氏,眼中满是期盼之色的看着沈惜,殷殷的道:“我是你舅母,小时候还曾抱着你玩儿过呢!”
沈惜站定,看着头戴两根赤金簪子,身上穿着发旧的绸缎衣裳的曹氏,记忆里闪过些许画面。
她的目光又落到一旁身穿鸦青色直裰的“舅舅”吴进身上。
原主的这些记忆倒是都留给她了,虽然时日久远已经有些模糊,他舅舅那双透着精明的市侩眼睛,她舅母的贪婪之色,让人难以忘怀。
她自是认识这两个人的。
在刘氏殷切的注视下,在吴进两口子有些紧张的期盼下,沈惜缓缓点了点头。她轻轻开口,叫了声:“舅舅、舅母。”
刘氏这会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虽是极有信心自己没搞错,可只有沈惜点了头,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惜娘,你舅舅、舅母得知你在京中日子过得好了,找到我这儿来,特来投奔你。”刘氏笑眯眯的道:“这下可好了,一家子骨肉总算是团聚了!”
吴进和曹氏面上不由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尤其是曹氏上来就要抓沈惜的手,道:“姑娘大喜了!嫁了个好人家,这会儿子又有了身孕……”
沈惜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周氏见状,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笑吟吟的道:“伯夫人请慢,先放着惜妹妹正经的娘家人在这边,我这妹妹早就被祖母认了回来,还被圣上封了平宁县君,又何和谁家团聚去?莫非是有了惜妹妹亲生父亲的音讯?”
方才吴进夫妻两个听到周氏说沈惜被卫国公府认了回来,还被封了县君,在他们看来,已经他们无法想象的养尊处优生活。若是沈惜愿意认他们,往后肯接济一二,他们便能过上富足的生活,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
可听到周氏后头的话,便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论起来他们确实算不得沈惜的正经亲戚,尤其是在齐馨死后,他们把沈惜卖给了牙婆,也称不上是光明磊落之举。可来之前他们被刘氏那一大篇鼓动的话说活了心思,有只觉得沈惜当时年纪小,好糊弄,说些艰难之处心虚能遮掩过去。
“倒还没我我那妹夫的消息!”曹氏颇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忽然又做了哀戚状:“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竟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她本想说些齐馨的事博取杨老太君等人的好感,却不想杨老太君眼中虽是闪过哀伤之色,看向他们夫妇的目光却是并不友善。
“好孩子,如今见你出落的这般好,又许了好人家,你娘也该安心了。”说着,曹氏又要上前去抓沈惜的手,她面上透出几分谄媚之色,道:“也不枉舅舅、舅妈疼你一场!”
这话转得无比生硬,沈惜翘了翘唇角,淡淡的开口道:“您且慢。我看还是先别乱认亲戚的好。”
刘氏和吴进两口子神色不由变了变。
“惜娘,虽说如今你的身份明了,你娘是卫国公府的姑娘。可也不能抹杀吴家的功劳呀,是吴家把你娘养大、又给找了好人家……”刘氏侃侃而谈,试图通过提齐馨,来让杨老太君心软。
“您说的没错。吴家把我娘如女儿般养大到了出嫁,也给许了好人家。可他们当初卖了我,卖身契上明明白白写着,他们得银子,我卖给沈家。”沈惜挑眉,唇边的笑意慢慢隐去,眼底只剩下冷淡和厌恶:“我的身份您再清楚不过,从那会儿开始,已经恩断义绝了罢!”
齐馨的养父养母确实待她极好,可自从他们故去后,这吴进没人约束,愈发的游手好闲起来。缺了银子便往齐馨处要,家里那点不厚的家底,也早就被他挥霍了。
是以在齐馨因病早逝后,吴进和曹氏合计,养着沈惜也是多添嚼用,倒不如卖了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