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帝抬眸看去,眼底骤然一暗。刚沐浴出来的江善,像是一株盛开的牡丹,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极其精致,肌肤似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嫩滑,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娇嫩红艳,水汪汪的眼珠雾蒙蒙的,眉眼堆在一起,恰到好处的美丽。他放下手上的茶盏,温和的嗓音带上沙哑:“药浴虽好,却不能久泡,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江善摇摇头,神色间重新换上恭敬和疏离。盛元帝的表情微顿,不明白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对他刚有亲近意味的小姑娘,怎么又缩了回去?好在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面色很快恢复正常,大步来到江善身旁,对她说道:“时间还早,陪朕去附近走走。”说完,他抬脚朝外走去,不给江善拒绝的机会。江善两只手搅在一起来回掰,望着前边挺拔的背影,站在原地默然片刻,直到那身影快看不见,这才缓缓抬脚跟上。而珍珠和随侍在旁的赵安荣等人,更是远远地落在后面,不敢离前面的两人太近。走出院子,就瞧见盛元帝正在树下等着她,见她走近,轻轻笑道:“真是个娇娇的小姑娘,朕要是真的走了,你只怕也不会追上来。”江善低着脑袋,心里巴不得他赶紧走呢。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盛元帝眼里透着无奈,语气轻缓道:“朕真是没想到,还有成为洪水猛兽的一天。”江善悄悄抬了抬眼,见他面上隐有自嘲,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起来。她不知道盛元帝与旁人相处是如何,但她能感觉出,他对她的退让和纵容,摇头解释道:“不是的,陛下不是洪水猛兽,是我的问题,是我......”“姑娘。”盛元帝打断她的话,不忍心逼迫她,“朕知道你的为难,但你的那位表哥,不值得你对他的维护。”江善愣了一下,低声道:“表哥很好......”至于哪里好,却又说不出具体的。盛元帝抬脚往前走,注意到江善磨磨蹭蹭地跟上来,缓缓道:“朕得知你被送来素月庵后,让人给你那位表哥递了消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他并没有来看你,不是吗?”江善微顿,抬起眼眸朝皇帝看去。盛元帝侧眸回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或许对你有两分温柔,但对旁人亦是如此。他连私传你流言的奴婢都不愿亲自处置,这份好便要打个折扣。”他一副对陈叙言十分看不上眼的样子,江善静静的望着他一会儿,忽然唇边扬起清浅的笑,戏谑着说:“陛下不愧是在我身边按了一个顺风耳,小秋这么尽心尽力,不赏她几颗银锞子,都对不起她这份忠心。”盛元帝闻言,抱拳轻咳一声,表情略显不自然,含糊道:“银子已经赏过了,你不用再赏了。”“哼!”江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脚步重重的踩在地上,几下就越过盛元帝,留给他一个俏丽的背影。*从后山下来,眼看时间来到午时,江善是想回素月庵的,只是盛元帝并不让她离开,带着她来到正殿后的凉亭中。江善回京后与盛元帝第一次相见,就是在这处凉亭。四周高大浓密的树干,将凉亭包裹的只剩高高翘起的檐角,阳光透过树荫,打下斑驳的光影。江善倚在栏杆上,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赵安荣带着人在摆膳,一碟碟精致的素斋,明显是斋堂单独做的,等摆好碗碟,他躬身退了出去。与皇帝一同用膳,不是件轻省的事,虽然是在宫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江善仍然感觉尴尬又拘束,夹菜只敢夹自己面前的。盛元帝夹起一筷子台蘑放到她碗中,对她说:“慈恩寺的素斋是京城一绝,尤以其中的烩台蘑为最,香气如蕈,菌盖鲜美细腻......”“阿枫哥哥,我有点累,我们去那里坐坐吧?”这熟悉的嗓音带着娇滴滴的语调,一瞬间像是失去了原本的音质,染上让人寒毛直竖的矫揉造作。江善双眼微睁,接着像是做贼心虚般,丢下筷子拉着盛元帝躲到廊柱一侧,借着茂密的树叶遮挡。盛元帝微挑了下眼,任由江善这大不敬的动作,顺从地站在她身后,看着缩在他身前的姑娘,眼里不可遏制的闪过愉悦,双手虚虚抬起,将人环在怀中。江善一心盯着下方,没发现两人站姿的亲密,她伸着半个脑袋,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一边悄咪咪的偷看。下方的两人,正是本该被关在府上的陈昕言,和那位引得她神魂颠倒的沈恒枫。陈昕言挽着沈恒枫的手,脸上是明媚幸福的笑容,眼里的情意昭然若揭。沈恒枫低头看着臂弯的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眼底却是清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