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来的是陈氏跟前的刘嬷嬷,以及六个抬着木箱的小厮,光是银子就用了两个箱子,剩下的一个箱子里,放着两卷古画,珍贵药材一匣子,里面有三百年的人参一根,巴掌大的灵芝一朵,天麻和阿胶各小半匣子,再旁边是一尊翡翠的蛇龟摆件。刘嬷嬷将打开的木箱合上,对上首的江善回道:“夫人昨晚回去,连夜让人将这些东西归置出来,请少夫人即刻出门,尽早为侯爷和世子打点。”珍珠收回垂涎的眼神,听刘嬷嬷这催促的语气,不满地说道:“就不能等等么,现在都这个时辰了,姑娘怎么好上门?”刘嬷嬷严肃道:“少夫人,这事关侯爷和世子的前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还请您多多上心。”江善从榻上起身,对红绡使了个眼色:“你去马房准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出发,对了,记得把小秋叫上。”听见这话的刘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招呼跟来的小厮,抬起木箱随江善来到二门处,等她们到的时候,红绡和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刘嬷嬷招呼小厮将木箱小心地抬进马车,亲眼看着江善坐上马车后,她提起裙摆,踩着脚蹬作势往上爬。珍珠哎哟两声,赶紧将人拉住:“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刘嬷嬷回过头,皱眉道:“自然是跟着少夫人一道去,这些箱子难不成你们搬得动?”江善撩起窗边的竹帘,朝外面说:“嬷嬷放心,我身边有位丫鬟,一人的力气比旁人三倍还大,小秋,你给刘嬷嬷展示一下。”站在后面的小秋闻言,上前来到刘嬷嬷身后,一只手提溜着她的衣襟,将人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了起来,起来,来......纵使有心理准备的江善,也着实让她这举动惊了一下,更别提双脚忽然离地的刘嬷嬷了。“啊啊啊!救命啊!”刘嬷嬷吓得惊叫一声,两只手胡乱扑腾,像只被人抓住后背的乌龟,白着脸慌乱地呵斥道:“要死啊,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咳,小秋,别胡闹,看把刘嬷嬷吓得。”江善掩着嘴角,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小秋听话地放下手,见刘嬷嬷的衣襟皱起,没忍住抬手拍了拍,然而她这轻轻的一拍,只将刘嬷嬷拍的一个踉跄,胸口血液顿时一滞。“你......”她惊惧又愤怒地瞪着身后的人。小秋一脸无辜:“奴婢怎么了,嬷嬷是还有什么问题吗?”刘嬷嬷暗地里磨了磨牙,咽下嘴边的训斥,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不能和这憨货计较,万一她突然暴起,受伤的还是自己,不划算,不划算......江善眼里划过笑意,淡笑一声道:“好了,时间不早,咱们该出发了。”因为放了三个箱子的缘故,车厢内的空间有限,江善只能让珍珠一人上来,红绡和小秋则随在马车两旁行走。刘嬷嬷望着远去马车,对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走出百兴街,马车朝右拐进一条热闹的大街,络绎不绝的人群来来往往,两道摆着的小摊上,传来摊主响亮的吆喝声。江善撩起一点帘子,看向小秋道:“你去后面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咱们。”小秋抬起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姑娘不问奴婢也想说了,从咱们出来开始,后面就跟着一人,奴婢瞧着那人正是抬箱子来的其中一个。”“果然是不老实。”江善似乎没多少意外,“让陈叔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咱们赶紧将人甩开。”她口中的陈叔,正是红绡的爹,随她来到陈府后,安排去了马房当值,寻常只需给她驾车。小秋点点头,上前对陈叔吩咐两句,一行人很快转进旁边的小巷子里。京城的小巷子九曲十八弯,不是当地的人,十分容易在里面迷路,等跟在马车后面的小厮,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拐进巷子时,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马车屁股,他赶忙抬脚追了上去,然而跑着跑着,就发现面前的目标不见了。在那小厮在巷子里如无头苍蝇般乱窜时,陈叔已经驾着马车,从斜侧方的一个口子拐了出来,踢踢踏踏地朝着绸缎铺子驶去。在陈管事被送去京兆府后,这铺子就缺了一个管事的人,后面见红绡的哥哥陈庆做事干脆利落,便起了将他调来铺子里打算。陈庆原本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厮,现在能管着一间铺子,自是乐意至极,江善这边刚露出口风,他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马车在铺子前停下,听到动静的陈庆抬起脑袋,瞧见坐在车架上的老爹,猜到里面的人是谁,疾步如飞地迎了出来。陈叔跳下马车,搬来脚蹬放下,陈庆对他爹点了下脑袋,拱手朝马车内请安:“小人见过姑娘,姑娘里面请。”“大哥。”红绡笑眯眯喊了一声,撩起马车前的帘子。江善扶着珍珠从马车上下来,示意陈庆起身,一面吩咐道:“你去叫两个人来,把车厢里的箱子搬到铺子里去。”陈庆应了声是,去铺子里叫来两个伙计,抬着箱子进了铺子。这两个伙计,是陈庆来铺子后,重新招来的,至于之前的那两个,早让他赶出去了。小秋一人抱着一个大木箱,神色轻松地往铺子里走,将落后半步的陈庆和两个伙计,惊得瞠目结舌,两只眼睛差点从眼眶瞪出来。江善在铺子里看了一圈,问了几句铺子里的情况,得知换了些更平价的布料后,这几日已经有不少顾客上门。“这样就很好,不求有多大盈利,薄利多销,积少成多。”江善又见了两个新招的伙计,简单的说过几句话后,就让陈庆带着一行人来到后院。这间铺面除了前面的空间外,后面还带着一个不小的院子,左右厢房用来存放布料,正房留着主子前来暂时落脚,陈庆平日歇在厢房旁边的房间,这里离前面的铺子近,还能顺带看顾厢房里的布料。“姑娘见谅,小人这里只有这些粗茶。”陈庆端着茶水上来。江善摆摆手,说了声无妨。陈庆松口气,见小秋搬着箱子进来,赶忙上前准备搭把手,然而还没让他碰到,小秋就安安稳稳地将箱子放到地上。纵使刚才已经见过一次,再看到她轻而易举地独抱起一个大木箱,那种震惊和茫然的情绪,仍然不可抑制地冒上来。这还是人吗?陈庆在心里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