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到床上的瞬间,她几乎控制不出眼前的眩晕感,却又在下一刻,让人揪住衣襟,强迫她抬起头来,接着对上一张阴狠狰狞的脸。“贱人,你不是很厉害么!我让你打我,让你打我!”一记记响亮的巴掌,随着他的每一句话,毫不客气地落在江善脸上,这巴掌携带着怒火和恐惧,想到自己差一点折在她手里,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江善被打得双颊通红,发髻凌乱,钗环散落,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两边耳朵开始出现嗡嗡的鸣叫,让她几乎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等马仕易打得累了,一把将人扔到床上,开始快速脱起身上的衣服来。江善奄奄一息地倒在床上,眼里露出决绝的神情,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这贼人侮辱!她缓缓咬住舌头,泛红的眼眶盈满泪水,模糊扭曲的视线里,浮现出一道欣长英挺的身影......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滚下,裹挟着她满心的悔意,她不该总想着退缩,总想着能活着就好,却忘了没有地位没有权势,只能任人欺负,这繁花似锦的京城,不会给低微之人容身之处。泪珠融入身下的床褥,慢慢清晰的视线里,倒映出一只鎏金镶翠玉梅花金簪,她眼里闪过几不可见的亮光。不!她不能这么轻易的去死,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后悔了......原来不是所有的坚持,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所有的忍让,都能换来平静和安稳。她佯装痛苦地侧过身子,用宽大的衣袖做遮掩,将金簪小心地收入掌心,微凉的触感刺激着她逐渐冷静的大脑。就算最终逃不过,她也要拉着这人一道下地狱!脱下束缚的马仕易,邪笑地望着床上的人儿,饿狼扑食似的朝床上扑去,扳过江善的双肩,猴急地将脑袋凑上去。噗呲——是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马仕易淫肆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望着直插入右胸的金簪,嘴角吐出一口鲜血。江善恶狠狠地瞪着上方的人,眼底迸射出孤注一掷的决然,以及滔天的恨意,她抓着金簪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不可抑制地颤抖。她猛地拔出金簪,温热的血液滴到脸上,顾不得心里的嫌弃,抬手将人重重推开,害怕对方还有余力,她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榻,拿起旁边的矮凳,朝他缓缓走去。马仕易被推开后,立马一脸痛苦的捂住右胸,原本气血充足的脸上,顿时只剩苍白和冷汗,他痛得嘴唇发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注意到气势凛冽江善,他吓得连连往后躲,溃不成军地求饶道:“表弟媳,我错了,你饶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对了,这都是姑母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听她的吩咐而已,你要找就去找她......”江善颤抖着身子,眼里蓄满泪水,看着地上苦苦求饶的人,像是看到了方才的自己,让我饶过你们,你们谁饶过了我!她高高举起矮凳,发泄一般冲地上的人重重砸去。马仕易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脸皮没忍住抖了抖,望着对方再次高举的矮凳,以及那闪着冷光的眼睛,眼前遽然一黑,吓得晕了过去。刚刚凝结的伤口,再次涌出刺眼的红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瞪着地上生死不知的马仕易,她鼓起的气势忽地一松,身子一软朝地上滑去,捂住脸颊后怕地低泣起来。紧绷的心神放松之后,积压在心底的疲惫,以及那无法忽视的热意,犹如千军万马,席卷她每一寸肌肤,难受到连一根指尖,都无法动弹半分。寂静的空间中,响起她沉重的呼吸,快速调整好混乱的心绪,她知道自己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马氏就从外面进来。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从前面出去显然行不通,不提大堂中候着的秦管事等人,她更担心马氏会让孙嬷嬷,守在三楼的楼梯口,那里是离开此处的必经之路。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拖着无力的身子从地上起来,一双眼睛向四处打量,注意到旁边半掩的窗户,脑中闪过一个想法。缓步来到窗前,伸手推开前面的窗户,伸出脑袋朝下面打量,近十来米的高度,带来令人眩晕的失重感,她双手紧紧抓住窗沿,眉间浮现出半抹坚毅。折身回到房中,注意到地上昏迷不醒的马仕易,尤觉不解恨地抬脚朝他脸上蹬了两下,而后才开始在房中焦急地翻找起来。或许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相同的遭遇,她现在虽然全身发软,身子格外的敏感,但到底保持着两分理智,眼前的视线没有因为身体的发热,而出现目光发散或是扭曲的情况。身后是翻开的箱柜等物,因为马氏本就打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今日的接风宴,就摆在马仕易居住的房间,虽然他用不上,但酒楼里的伙计,还是体贴的为他,备上了针线等物,以及针线笸箩里,放着的一把锋利的剪刀。江善拿起剪刀,飞快将床上的被褥剪成长条状,又起身将柜子里备用的褥子拖出来,包括马仕易的衣物,只要能够用上的,全给剪了下来。随后将长长的布条系在一起,一头绑在里间的床柱上,另一头顺着旁边的窗户落下。等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两侧的秀发软软搭在脸上,一抹粉色从脸颊蔓延到眼尾,如那雨打的娇花,惹人怜惜的很。她小心地攀上窗沿,闭着眼睛深深吸口气,两只手攥紧垂下去的布条,谨慎地踩着外墙向下移动,过程中没忍住看了眼下方,眼前当即一阵天旋地转,吓得她赶忙抱紧手中的布条。她身上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缓过这一阵的恐惧后,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不然等会儿她可能会因为失力,而从三楼的高度摔下去。她全副心神落在脚下的位置,确保每一步踩实后,手上才会缓缓向下移动,等她来到二楼的位置,两只手已经被擦得通红,被她握过的布条上,沾着鲜艳的红色。顾不得掌心的刺痛,她把双脚踩在半开的窗户上,因为紧张而僵硬到发疼的身子,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然而就在这时,头顶的布条忽然动了动,她疑惑地抬起脑袋,一张染满鲜血和脚印的脸,突兀地闯进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