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中放着一串珍珠的手串,听起来似乎很平常,但那珍珠却是罕见紫珠,产自钟山山巅一处孕育着月光蚌的丹水泉中。这月光蚌产出的珍珠,与其他珍珠大有不同,呈现独特的玉润透彻之感,似玉非玉,似珠非珠,月光蚌孕育珍珠极难,十有八九还是白色珍珠,像这种罕见的紫珠,一万颗里也不见得有一颗。且这些紫珠各个都有拇指大小,最奇特的地方还是,当将其对着光源时,里面会有落满星辰的错觉,宛若漆黑的天幕,挂着无数半明半暗的星,又像是星光洒落在海面上,泛起微光粼粼的倒影。一颗这样的紫珠,称得上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更别提这一枚手串,共有十二颗紫珠,之前一直珍藏在皇帝的私库中,连后宫诸妃都只知其物,却从未亲眼见过。皇帝执起江善的手,亲自将紫珠手串套到她手腕上,深邃的紫色在阳光映照下,晕染出淡淡的光晕,似有璀璨星光闪烁其中,衬得她手腕愈发白腻柔滑,让人情不自禁想握在手中把玩。“朕早早就想将它送给你,可惜一直未曾找到机会。”他指尖拨了下面前的紫珠,轻笑着说:“和朕设想中的一样,与姑娘相得益彰。”江善望着两人相触的肌肤,脸颊染出些微红意,眼底却盛着苦恼和愧意,低着小脑袋声若蚊蝇:“可是我忘了给陛下准备礼物......”她的不安和忐忑很轻易就让盛元帝察觉到,他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余光忽然瞥见她腰间的荷包,温声说道:“朕瞧你腰间的荷包很不错,不如就将它送给朕。”江善低头看向腰间的荷包,身旁再次响起温柔的低笑:“只要是姑娘的东西,朕都很喜欢。”“可是......”她轻咬着下唇,抬起卷翘的羽睫,“虽然花样子是我画的,荷包却是我身边的丫鬟做的......”盛元帝‘唔’了一声,没再说要荷包的事,心神放到荷包上的图案上,那是一株翠绿的桃树,上面藏着两颗粉里带白的蜜桃。他微微挑了下眉,见过绣牡丹芍药、绣白鹤松树、绣桂花枫叶的,这绣桃子的倒还是第一次瞧见,新奇之下笑问道:“喜欢吃桃子?”江善红着脸颊嗯了一声。“西山行宫中有一片桃林,明年朕让他们全给你留着。”他将视线从荷包上离开,“等过一段时间,朕有意举行一次秋猎,到时带你去桃林中转转。”“秋猎?”她好奇地微睁眼睛。桌上午膳已经摆好,端着木盘的婢女恭敬福身,敛声屏气退出房间。盛元帝夹起一筷糖醋鲤鱼,仔细挑出上面的刺,随后放到江善碗中。“原本去年就该举行秋猎,但因年初南巡一事,便将秋猎给耽搁了。”江善有些意动,转瞬不知想到什么,情绪有明显的低沉,“我、我还是不去了......”盛元帝执着筷子的手微顿,眸光极其轻柔地看过去,低声询问:“为何?姑娘有什么顾虑,不妨告诉朕。”她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指尖紧张地捏住筷子,“秋猎这么大的盛事,随行的俱是前朝高官,及其府中内眷,我跟着去多有不妥......”没有侯府姑娘的身份,加上又与陈府和离,以她现在这般低微的身份,如何也不该在秋猎随行的名单中。听到这个理由,盛元帝的眼底盛满无奈,温和着嗓音说道:“朕知你素来谨慎,过两日许会有太后召见,你别紧张也别担心,一切都有朕在。”“太后?”江善脑中闪过一位威严尊贵的身影,脸色几不可见地一白。她脸上再小的表情变化,落在盛元帝眼中都十分明显,知道她这是想起之前遭遇,心底泛上浓浓的疼惜。“太后素来慈和宽容,唯独遇上皇后母女,会有两分偏颇,只今时不同往日,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知道皇帝这是在宽慰她,然而一想到要进宫,甚至去拜见太后,她就控制不住的心慌。皇帝看出来了,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放软嗓音去抚平她的不安,“你只管放心,你性子柔和纯良,有着旁人难及的诚挚之心,太后定会喜欢你的。”“真的吗?”江善抬起一点眼眸,语气里透着紧张,又有些底气不足。盛元帝精准地抓住她的目光,微微侧过身子向她靠近,俊朗的眉眼含着温柔,“当然是真的,朕身为天子,自是一言九鼎。”他的姑娘这般乖巧懂事,除了那些错把鱼目当珍珠的蠢货,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两人靠得十分近,近到能听到另一人的呼吸,江善有些慌乱地转过脑袋,夹起一筷子桂花鱼翅到皇帝碗中,“陛下,您快尝尝,这用的就是咱们院里,那颗桂花树结的花。”从第一次与皇帝用膳的拘谨,到如今两人一举一动间,俱携着明显的亲昵。知道江善容易害羞,盛元帝点到为止,尝了尝碗中的桂花鱼翅,颔首道:“不错,清香爽脆,大厨房的功夫见涨,赏。”做桂花鱼翅的厨子,不过是负责红案的二等厨子,从未想过自己做的菜,会在一众精品中脱颖而出,接到赏赐的那一刻,激动得满脸涨红,差点兴奋地晕过去,忽略左右阴阳怪气的恭贺,仔细地将赏下来的二十两银子收好。随后皇帝又赏了几道菜,都是江善夹给他的,看得旁边的赵安荣,对江善的态度越发恭谨,他觉得就算江姑娘递上去一碗素汤,陛下也得夸赞两句出来。用过午膳后,两人到榻上稍坐片刻,丫鬟端来清茶和果子,氤氲的茶香在室内袅袅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