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李德海咋舌，仅是听他描述的江善，都没忍住在心里连连称奇。这哪是什么山石摆件，分明是白花花的银子。不过今儿个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全给她送银子呢？因着周曦的缘故，她和福康长公主府，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但福康长公主能以庶出公主的身份，在京城风光数十年，并不是随意冒失之人，相反她很是谨守规矩，虽亲近仪元殿，却绝不会踏过那条线。然而今日她这寿礼一出，莫名隐隐透着站队的意思。江善歪头眨眨眼睛，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陛下，这摆件太过珍贵，我......”她的话还没说完，盛元帝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无妨，你安心收着便是。”他这位皇姐送来这座摆件，除表露亲近的意思外，应该就是为感谢善娘送去的那朵神女峰雪莲。听皇帝这么说，江善也就放下心来，交代李德海把东西收好。倒是全程听了李德海描述的长瑞，心里生出些许好奇，嚷着要去看看那山石摆件，到底生得何等贵重模样。他自己去不满意，还非要拽着六皇子一同前去。江善被长瑞的大嗓门吵得不行，赶忙叫李德海陪着他们两人过去。“有长瑞这小家伙在，咱们承煜眼瞧着都活泼起来。”江善和皇帝趣笑道。盛元帝想了想，还真是这个情况。唤作是往常，替人打掩护这种事，是绝不会落在承煜身上的。“这样也好，往日朕总怕他慧极必伤，和长瑞闹腾些也无碍。”江善脸上笑意微敛：“我隐约听人说起，太后有意在我生辰后，将长瑞送回晋王府。”说起来，长瑞之前本就已经被送出宫，要不是因为晋王府出事，也不会突然被带回来。盛元帝微微颔首，牵着她缓步向外走去，一面说道：“太后和蔼慈心，虽是疼爱晚辈，但难免有纵容之意，不怕其他，就怕养歪他们的性子。”“长瑞虽回到晋王府，但每日仍会到南书房读书，待再过些时日，承煜也去到南书房，不影响他们日日见面。”江善点点头，这话题暂告一段落，因为外面有慈宁宫的姑姑，前来送太后娘娘的赏赐。在慈宁宫的姑姑离开后，紧接着各宫妃嫔身边的奴婢，也带着贺礼来到仪元殿。倒不是各宫妃嫔不愿来，之前不是没妃嫔想借此，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可惜最后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毫不留情的打发出来，又是尴尬又是羞窘。后面众人就学乖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只把贺礼送过去便了事。在各宫的奴婢捧着贺礼，前往仪元殿祝贺时，一位穿着灰蓝色内官服饰，提着一个红酸枝八仙食盒，垂头躬身的小太监，顺着人流进到仪元殿。他没有往正殿去，眼睛飞快掠过四周，脚步轻巧又快速的向着右侧小门行去。殿内人来人往的奴婢，那些有品级的内官身边，少不得跟着几名小太监，都穿着灰蓝色的内官服饰，打眼望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安然无虞的穿过小门，他依然是深深低着头，仅用眼角警惕的扫视着周围，脚下的步伐又轻又快，眨眼的时间，已经踏上长廊的位置。眼看清宴殿近在眼前，一直绷着身体的小太监，也不免在心里松口气。然而他这口气，松的有些过早，就在他刚要碰到清宴殿的房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你是哪处的奴婢，我怎么没见过你？”小盛子两脚蹬蹬走得飞快，三两步就来到这小太监面前，睁着眼睛好好打量这人两眼，充满怀疑的说道：“你不是仪元殿的奴婢吧，谁让你往这后面来的？”伺候六皇子的奴婢，俱由皇帝亲自掌过眼，别看小盛子年纪不大，心里的警惕心不比任何人少，他面上没有露出异样，心里却已经悄悄把面前人的特征，一一详细的记在心里。小太监听着面前严肃的语气，心里暗叫一声倒霉。不过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在心里设想过，是以心里没有丝毫惊慌，抬起一张面白无须的脸，露出和善讨好的笑容来。他看起来比小盛子年长不少，但习惯性弓着腰的作态，看起来十足的谦卑恭顺。“奴婢百顺，是御膳房的太监，特奉掌事内官之命，给小殿下送点心过来。”怕对方不相信，他特意往上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小盛子看他两眼，疑惑道：“怎么是你们送过来，以往都是我们殿里的人，亲自到秦内官手里拿的。”他口中说的秦内官，正是御膳房的掌事内官。御膳房原则上是负责陛下的膳食，但因陛下常年住在仪元殿，是以仪元殿每日的用膳，亦是从御膳房走。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仪元殿需要的膳食和点心，俱由秦总管及三位副掌事，领着各自信任的数十人负责，若在忙不过来时，即便会分摊些给其余人，旁边也会搁人时时看着。而负责提膳的内侍，则全由司礼监和仪元殿的奴婢负责，绝不假他人之手，为的就是怕有人钻空子，便是寻常用的点心果饮，也需专门的内侍前去传话。看出对面之人的怀疑，百顺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秦总管这两日无事，新做了一种不同口味的金糕，想着请小殿下品鉴品鉴，若有不足的地方，也好改进不是。”说着他小心的揭开食盒，里面赫然是两碟颜色比以往稍浅一些的金糕。小盛子打眼往食盒里看，脸上的怀疑打消些许。他是知道的，长瑞小公子近来最爱的点心，就是这叫金糕的小东西，偏生还喜欢打着他们殿下的名头，那秦总管让人送来这新做的金糕，怕是打着讨好他们小殿下的目的呢。这样的事情，在皇宫里并不少见。如此一想，小盛子严肃的脸色渐缓，不过嘴里还是提点道：“送糕点归送糕点，但这后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幸好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其他人，你便是有多少理由，也得挨顿排头。”恰好今日娘娘生辰，许多奴婢到前面祝贺并讨赏，后面倒一时间空落下来。百顺吓得脸色微白，露出后怕的表情：“......我，我没想那么多......”小盛子见他眼底害怕不像作假，便道：“行了，东西给我吧，没事就赶紧离开。”“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百顺心有余悸的递上食盒，连连冲对面点头哈腰，接着转身快步离开，活像一只惊弓之鸟。小盛子看得直摇头，就这胆子还敢乱闯，随后提起食盒进了清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