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千日醉,据闻凡中此毒者,皆会昏睡不醒,最终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离世。”围在床前的某位太医,捻着胡须试探的提出猜测。旁边有人摇头:“千日醉虽使人昏睡不醒,但脉象上不会这般平和,且长瑞公子神情平静,唯唇色殷红,有粉面桃花之感,瞧着倒有些像是相思子之毒。”中相思子之毒者,在十日之内,容光焕发,艳若桃李,然时间一到,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但那相思子之毒,却不会让人昏睡不醒,且刘太医不是说,长瑞公子曾尝到明显的酸味吗?”有太医摇头反驳,那相思子之毒,是杏仁味,尝之略苦。有人反驳,也有人提出新的猜测:“会不会是几种毒药的结合?”“倒有这个可能,只是......”站在最里侧的老太医为难的摇头,“小公子脉象无异,又找不到毒药的来源,想查出具体有哪些毒,难啊!”“倒也不是无异......”一直沉默为长瑞把脉的一位太医,缓缓的开口道:“小公子的脉象,一直在慢慢变弱,跳动间似有凝滞之气,或时隐时显,或杳然不动。”“怎会?”突闻此言,旁边几位太医露出惊讶,而后急急围到床前,上手再准备去把脉。坐在外间按捺着急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江善,忽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急切走动,间或几声压抑的惊呼,与窸窸窣窣的低声交谈。她立刻转头去看皇帝,眼里飘荡着点点忐忑。有心让人去里面问问,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盛元帝看出她满身的不安,握住她有些轻颤的手,安抚道:“没事,别担心,朕让人进去看看。”听见陛下这话,当即有静候的内侍,躬着身快步进到里间。因数位太医前来,加上他们各自的药童,未免房内太过拥挤,且怕他们因皇帝在而显得拘束,是以盛元帝携着江善来到外间等候,而六皇子则被皇帝使人送回清宴殿旁的小暖阁,因为他现在不好出现在人前。不到半盏茶时间,进去的内侍就从里面出来,面上似萦绕着点点喜意。“陛下,娘娘,有太医发现小公子脉象的异常,正在和其他太医一同,给小公子重新仔细检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听到这内侍的话,江善眼睛越来越明亮,一直紧绷的心情总算得到片刻放松。都说好事成双,长瑞这边刚有进展,那边司礼监的一位内侍,步伐急速的朝这面走来。“禀陛下,娘娘,赵内官在景和门的东面,抓到一名形迹可疑的小太监。”盛元帝执掌权柄数十载,就算是事情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面上仍然不露声色,颔首道:“让陈忠保去审,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敲开他的嘴。”正说着呢,前去捉拿御膳房总管秦河和小太监百顺的内侍,也正好进来复命。被押着候在外面的秦河,原本这一路还算镇定,蓦的隐约听到从房内传出来的陛下平淡的嗓音,那天然带着一股威仪和冷意的语调,让他脸皮狠狠一抽,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秦河脑袋飞快转动,想理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这些捉拿他的御前内侍,嘴巴一个比一个紧,导致他现在仍然一头雾水。如今唯一能给他半点安慰的,就是他是陛下的人,陛下应该会听他解释的吧?就在秦河自我安慰时,那进去通传的内侍从房内出来,斜着眼睛扫了眼外面两人,用下巴示意两人跟着他进去。这莫名透着倨傲和轻视的态度,无疑把秦河刚建立起的信心击碎。他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咬咬牙低着头跟在内侍身后,抬脚沉重的进入房间。......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狗东西陷害他,定要让他不得好死!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咒骂的百顺,战战兢兢的缩着脖子,满脸的畏惧和惶恐,俨然又是一副老实谦卑的模样。“奴婢给陛下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秦河恭敬的跪地磕头,眼睛盯着地面绣团纹的地毯,竟是连头都不敢抬起。盛元帝没有立刻开口,目光沉沉的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那看似平淡到没有气势的目光,却让隐约察觉到的秦河,心底忍不住的发寒。“知道朕为何让你过来吗?”秦河冥思苦想,可惜仍然毫无头绪。今日是贵妃娘娘生辰,陛下如何也不该生怒的啊!盛元帝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冷眼看着他道:“朕记得之前说过,任何人不得在未得命令的情况下,私自送东西进仪元殿,秦河,你是想公然违背朕的旨意?”——私自送东西进仪元殿!这句话一出,秦河顿时一个激灵,当即明白问题所在。他不敢耽搁,高声解释道:“陛下容禀,奴婢绝不敢逾矩,只是见小殿下之前,很爱吃一种名为金糕的点心,怕今日逢娘娘生辰,小殿下身边的奴婢没空前来传话,这才想着主动给小殿下送一份过去,奴婢绝无其他的心思,请陛下明鉴。”若说打着什么主意,也不过是想讨好六皇子而已。“绝无其他心思?”盛元帝细细品味这句话,忽的抄起手边茶盏,向秦河的方向砸去,“你可知,六皇子用过你的点心,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皇帝的怒意,天青色的茶盏砸到秦河头上。他却没有半点反应,任由茶水顺着脸颊滴落,因为他整个人,已经被陛下口中的话,震得僵住在原地。不!不可能!那金糕是他亲手所做,不可能有问题的!江善听出皇帝的意思,便也顺着他的话去质问秦河。“秦总管,我可有哪里得罪你,要你这般不顾一切的,致我的承煜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