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佳怡垂头思索良久,抬起头来,目光明澈坚定,“珏妹妹,你说的,我都明白,总之,你们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卫珏原是试探着她,看她有无别样心思,想不到她倒是个明白人,虽有些紧张,但语气真诚,让人挑不出半点儿不妥。赫舍里丽儿站起身来,推着她往门外走:“怡姐姐,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我现在确实不需要你了,你快些走吧。”安佳怡倒也不拖泥带水,顺势被她推着,走到门口,揭了帘子出去,赫舍里丽儿关上了门,却听见她在门边叹道:“两位,佳怡识得你们,是佳怡的幸运,日后虽不能在宫内相守,但佳怡永远不会忘了这些日子的情份。”她说完这句,脚步声便在门口渐渐消失,越走越远。赫舍里丽儿站在门边,痴痴地看着房门,喃喃低语:“我也想和你长在一起,相互照应,可老天爷捉弄……”她说着,粉颊半垂,稚嫩的脸在灯光照射下隐隐可见血管,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愁意。卫珏走上前来,扶住了她:“丽儿妹妹……”她抬起头来看了卫珏一眼,眼眸闪动,眼睫毛挡住了眼皮,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她没有说下去,卫珏也没再问,只道:“明儿,我们在时辰上要合适才成。”赫舍里丽儿脸色有些疲惫,“珏姐姐且放心,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行踪还是好打听的,只是多使些银子罢了。”卫珏松了一口气,有了她的承诺,明日之事便成功了一大半,要知道这宫里边最难之事,便是耳目灵通,这要无数的人脉与钱财才能办得到的,赫舍里丽儿能轻易办到的,她却要花费许多的力气。这就是家势的重要了。只是她有些摸不清赫舍里丽儿的想法,始终猜不透她为何不肯入选。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在心底默默祈祷,期望赫舍里丽儿不要临阵退缩才好。卫珏道:“丽儿妹妹既然都安排好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赫舍里丽儿看了她一眼,忽然扑哧一笑:“珏姐姐,你这幅样子,可不是放心的模样,你心底担心着呢。”卫珏被她猜中心思,有些讪讪然,这赫舍里丽儿虽然年少,倒也是位冰雪般聪慧的女子。她道:“哪有?”赫舍里丽儿叹道:“珏姐姐请放心,我定下的事,自不会改变。”她俏丽的眉眼又笼了些轻愁,如明媚的湖面被忽然而来的轻雾罩着,眉间楚楚。卫珏笑道:“我从来没有怀疑妹妹是那等三心二意之人。”赫舍里丽儿伸出手去,抚了抚卫珏的手背,道:“明日我们在林子里,如若要不露痕迹地引得太皇太后前来,她老人家每次外出赏画,跟随的人虽不多,但多坐着步辇,途中不做停留。”卫珏笑了,清丽的面颊带着些神秘:“丽儿妹妹怕是忘了,有一个人咱们还用得着她呢,只要略透些风去,她定会不遗余力地制造些机会让太皇太后对我们不喜。”赫舍里丽儿往西边指了指,笑成一团:“你是说她?”卫珏点了点头,垂了眼眸,“这次她扭伤了脚,说到底也因为我的缘故,怕是正憋着劲儿想办法怎样讨了回来。”赫舍里丽儿关切地道:“珏姐姐,我一直没问得详细,那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真只是她带着你出去,将你甩了这么简单?”卫珏心底暗赞她的敏感,却没有抬起头来,只拿了手边的茶杯来饮:“在这宫中,她还能做得出什么事来?你如想知道,我便详尽地告诉了你……”赫舍里丽儿听完,拍着胸口道:“还好遇到了我那小叔叔,有惊无险。”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晚膳之时,赫舍里丽儿这才告辞而去。……西厢房内,瓜尔佳凌月半倚着躺在床榻之上,宫婢在她脚上薄薄地涂了一层药膏,给她轻轻地揉着脚。瓜尔佳凌月忽地呼了一声痛,脚一伸,便把那宫婢踢倒在地,道:“你做什么,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轻些。”那宫婢从地上爬起,伏在地上索索发抖:“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请小主责罚。”瓜尔佳凌月脸上全是怒气,正待指着她发落,帘子一响,却有宫婢进来,附在她耳边道:“小主,素环来了,在门边侯着,小主要不要见见她?”瓜尔佳凌月冷笑:“又来做什么?除了拿银子,她还会什么?”她挥了挥手,“让她走,我不想见她!”那宫婢垂着头出去,走到门边,瓜尔佳凌月却改变了主意,懒洋洋地:“让她进来,我倒要听听,她还有什么要说的。”那宫婢应了一声,自去传唤。隔不了一会儿,素环便垂了头从门边走进,向瓜尔佳凌月行礼,神情畏缩:“小主,奴婢……”瓜尔佳凌月打断了她的话:“说吧,又有什么想说的。”素环缩手缩脚走到她面前:“小主,奴婢有事禀报……”瓜尔佳凌月一声冷笑:“你有什么事禀报?来看我的笑话的吗?你且说说,上次之事安排那样的周密,却怎样让她察觉了?”她站起身来,绝美皎洁的脸全没有笑意,眼眸阴冷,“是不是你临时起意,告诉了她的?”素环打了一个哆嗦,一下子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不是的,奴婢绝对没有,奴婢一直小心翼翼,她绝不可能察觉。”瓜尔佳凌月沉着脸缓缓坐回到榻上,“不可能察觉?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她背后又没长眼睛,又在夜晚,怎么便一下子发现了?”她越想越迷惑,想想当晚卫珏用长枝挑着那件衣服,在她脸上晃动,只差一点儿,父亲的长箭就会穿过那衣服射入她的如花面容,她护之以生命的美貌便会消失无踪,她不由了个冷颤,伸手抚了抚面颊。素环半抬起头来,边哆嗦边道:“若许她走过了荷花池边上,看到了水中的倒影?”“咱们走过的路上,倒真有一处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