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选秀的官员不知道,太皇太后也不会知道。老爷把一切都遮掩得滴水不漏,人人只看得见一个完美无缺的瓜尔佳凌月,有谁会知道她私底下是怎么的不堪?连一般的富贵人家,如听到这般不孝的行为,也会思量一下让不让她进门,可只因为她是瓜尔佳凌月,有鳌拜为她的后盾,她便可以参与选秀,还有机会入主中宫。红锦早就对她不满了,所以,她虽然帮着她夺后位,但听到她不得不出宫的消息,还是心底暗暗爽快。就让这瓜尔佳凌月再愚蠢一次,再帮她一次!反正她已成了老爷的弃子,红锦知道老爷的脾xing……成为了弃子的人,便永远没有可能翻身。可笑的是,她还妄想着出宫后再嫁豪门大族。老爷会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免得她再丢瓜尔佳氏的脸!谁叫她在慈宁宫之时,把老爷都牵连了进去!红锦冷冷地看着瓜尔佳凌月,把碗慢慢地递了过去,瓜尔佳凌月眼框底冒出的血丝,她看得极为清楚,那般秀美的容貌,却因那样狰狞狠恶的表情美感全被破坏了。就让她瓜尔佳凌月还以为自己是个主子,让她再得意一回。这可是她最后一次得意了。瓜尔佳凌月的手抬了起来,素白的手指碰上了瓷碗的边缘,一下子从她手里把那碗便夺了去……红锦仿佛看到那碗从她手里飞起,直直地向卫珏飞了去,最好泼到她的脸上,毁了她那张脸!那热羹,她可是听到卫珏来之时,这才让人从火炉子上辙了下来,怕它凉了,用双层汤煲保温。这一烫上去,保管卫珏满脸红肿,那药便会更有奇效。只要瓜尔佳凌月手一扬起,她的目地算是已经达到了。她甚至已经感觉到瓜尔佳凌月身上有股喷薄而出的怒火,要爆发出来。她死死地盯着她的手,她的手在哆嗦,碗被捏得极紧极紧。这是她要扔出去的前兆。每一次都是如此。可忽然间,坐在椅子上的卫珏却发出了一声长叹,道:“红锦姑姑,你那张名单,还想要么?”红锦心底一跳,浑身象泼了冰雪一般,又象置身火炉,被烤着,她抬起头来,向卫珏望去,看着她那张精巧开合的嘴,恨不能上前堵住了她的嘴。她浑身都在哆嗦。瓜尔佳凌月接嘴道:“什么名单?”卫珏笑了,“原来月姐姐还不知道啊,红锦姑姑把……”红锦急走几步,拦在她的前边,指着她利声道:“你胡说什么,不许胡说!”红锦的异样早引起了瓜尔佳凌月的怀疑,她冷冷地道:“姑姑拦住不让人说话,却是为何,难道真做了什么事?”红锦面色阴沉:“小主,你相信她,便不相信奴婢了么?”瓜尔佳凌月拿眼波在红锦与卫珏两人身上来来去去,极为怀疑。卫珏叹道:“姑姑若不想我说,我便不说罢了,昨儿晚上,姑姑对月姐姐可有许多的怨言……罢了罢了,月姐姐听了也没什么益处,反而陡增烦恼而已,月姐姐就要出宫了,何必再了满腹的怨言离开?”卫珏这番话,把瓜尔佳凌月的心撩拨得痒痒的,使得她更是拿怀疑的目光朝红锦望去,红锦的牙恨得直痒痒,她没有想到,卫珏竟会来这么一招,也不怕惹祸上身,把名单之事直直地提了出来,使自己顿时乱了方寸。如果不是自己乱了方寸,瓜尔佳凌月又怎么会起疑心。红锦看着瓜尔佳凌月手里端着的那碗羹,她的眼底的愤怒,已被阴冷的好奇代替,她不会再把那羹往卫珏身上泼了。只几句话而已,便改变一了切。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差点儿成功了,她都能扭转乾坤。她是一个妖孽,她真是一个妖孽!红锦抬起头来,望着卫珏的面孔,似要重新审视于她。可瓜尔佳凌月却是直追着卫珏:“你且说说看,姑姑对我,有什么怨言?”卫珏轻描淡写的道:“也没有什么,无非是说月姐姐爱出风头,没有脑子,在慈宁宫时,明明可以让别人出头,却自己跳了出去,被人捉了个正着……”瓜尔佳凌月是个既使犯了错,也不恳认错的人,听了这番话,眼波凌利地朝红锦望了去,咬着牙道:“是么?”卫珏道:“我瞧着,月姐姐就挺聪明的,可能红锦姑姑对您要求高,俗话说得好,爱之深责之切,但是……她说您愚蠢如猪,这便太过了一些。”瓜尔佳凌月握着碗的手在微微发抖,将红锦似要盯出一个洞来,“我在你眼里,便是这样的人?”红锦想要反驳,说卫珏这妖孽完全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她压根儿没说这些,虽则心里边时常想着……但确实完全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口过。可此时,卫珏咳了一声,帮着瓜尔佳凌月问:“红锦姑姑,我可说的是实话,你说呢?要我再说下去么?”红锦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你得承认,如果不承认,她就要把那名单之事告诉瓜尔佳凌月了,想想后果吧,你!红锦只觉自己头顶在下着六月大雪,她比戏文里的窦娥可冤得多了去了,起码窦娥她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自己的罪行,可以喊冤!这是要她打掉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啊。红锦的脸乍红乍白,吞吞吐吐:“小主,奴婢只是说笑而已。”瓜尔佳凌月神经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由一位前程似锦的秀女,很有机会能入主中宫的,却因这次的失误,被赶出宫去,这还不止,却还被一个下人嘲笑……屋子里响起了尖利之极的叫声,“你说我是猪……”她手里的羹碗朝红锦的脑袋直砸了去,红锦本来想躲过的,可卫珏又咳了,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这威胁的眼神儿……她一迟疑,便没有动。那碗热滚滚的羹汤便兜头兜脸地直泼到红锦的脸上,红锦一下子跪倒在地:“小主,是奴婢有错,小主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