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皇后,皇后便把在听竹轩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索额图听罢,却是跌足叹道:“皇后,你这般做,确实太过冲动了,有失皇后端庄大体的风范,不是小叔父要说你,这样发作了起来,只为了皇上偶尔一时兴起的恩宠,您要知道,他是皇帝,后宫妃嫔无数,而您是皇后,心胸应当放得宽阔一些……”他说到半途,见皇后眼底泪光盈盈,纤细的身子在灯光下索索,却不能再说了下去,心想她初为皇后,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这些,她又怎么能弄得明白?更何况,她思慕皇帝已那么长的时间?皇后低声道:“小叔父说的,本宫都明白,本宫也曾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直至今日,才明白,这不过是个笑话……”她抬起眼来,定定地望着索额图,“小叔父请放心,丽儿以后再也不会了,丽儿会做一个好皇后。”说到最后,她的话语却象是从唇齿间逼了出来。索额图心底里想,这样也好,他总担心皇后年少,不懂得朝堂后宫里藏着的危机,对皇帝抱着天真的幻想,过了今日,她总算弄得明白了,只有赫舍里这个姓氏,才是她最后的倚靠。索额图道:“既如此,臣便下去布置好了,皇后请放心,臣定让皇后如愿以偿。”皇后嘴角含了一分欣慰的笑,道:“好了,小叔父,您日后有什么消息,便向初生转答便好,如此一来,您也不必常来景仁宫里,免得惹人嫌疑。”索额图点了点头,向皇后告辞,便由初生领着,送出宫去,走出殿门,索额图便详加询问,“皇后怎么会在皇上面前这般的失策?你也不劝着些?”初生忙告罪,“索大人,奴才这也是没有办法,奴才还没来得及相劝,皇后便已下了懿旨要处制那珏良人,奴才总不能与皇后对着来。”索额图冷笑,“私底下怎么着都没有人理,可她既是怀疑皇上到了那里,便应当警醒些,怎么当着皇上的面弄出这样的事来?”初生道:“都怪奴才思虑不周,没来得及查清皇上去了哪,才弄出这么大的纰漏来。”索额图抬头看了看远处天际,叹道:“他还是护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想明白了,也好……只是不知道,他能护成什么样子?”初生看清了索额图嘴边挂着的那丝冷意,如隆冬里最冷的冰刀,让他无来由打了个冷颤,心想别看这位小爷生就一幅圆脸,平日里总是一幅笑嘻嘻的模样,但真正狠了起来,却是任谁都不能比的,这些世族大家子弟,如没有些斤两,又岂能在皇帝身边如鱼得水?索额图再吩咐了初生几句,这才离去。……这一日,德妃与淑妃来向皇后请安,更给宜贵人带来了不少小衣小袄,全是经由她们亲自缝制的,德妃见宜贵人拿了个小小的碟子在手底里,一刻都不能停留,隔不了一会儿便拿了根竹签子签了样吃食入嘴,便好奇地道:“宜妹妹,你这是在吃什么呢,一刻都不能停的?”宜贵人脸上现了丝红润,把那碟子递到德妃面前,还没近到跟前,便闻得一股酸气冲鼻而来,德妃忙避开,推开了那碟子,“一股酸味儿,原来是这种东西,我可受不了,还是你自己吃吧。”宜贵人笑道:“你自是受不了这种味道的,这个,我闻起来便觉得香。”淑妃好奇地道:“那是什么?”宜贵人用牙签将碟子里的东西挑起,给她们看,“不过是酸萝卜罢了。”淑妃拿手在鼻头上扇了扇,“难怪刚刚一进这屋子,你身上便有股酸味儿?还以为你吃醋吃多了呢,却原来是这个?这宫里边倒有厨子会做这样东西,倒也奇了。”皇后笑得端庄:“这倒不是御厨制出来的,是珏良人手巧,懂得也多,这才制出来了这五味萝卜,听闻酸甜古辣五味俱全,最是适合孕期的人食用。”淑妃便笑道:“原来是她这个可心人儿制的,这合宫之中,也只有她有这份本事了。”德妃与皇后等皆听出了她语气之中的讥讽,便默不作声,宜贵人拿着碟子,想吃却又几分不好意思,便停了下来。淑妃眨着眼似是一无所觉,“宜妹妹身怀喜气,连带着皇上也喜欢来您这里,景仁宫又添了位可心人的珏良人,这可不,咱们都是赶巧来来沾些喜意儿的。”皇后脸色大变,直盯着淑妃,心底里明白她这般带枪夹棒的,便是在暗讽她引狼入室,把卫珏引来了这里?反倒让卫珏受了宠幸。皇后只沉默着不出声,淑妃便没了由头再说下去,德妃只尴尬地坐着,宜贵人似是不懂两人之间的言语,只沉默着坐着。凑巧此时,有宫人拍掌传诺,“珏良人驾到。”淑妃便拍掌道:“说曹操,曹操便来了。”卫珏垂头走进,向皇后等行了礼,淑妃便咦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几日不见,你这脸上是怎么啦?整个人仿佛吃胖了,大了一圈般?”皇后恨得牙痒痒的,知道淑妃今日来,不过为了看笑话而已,此时,她也有些后悔,为何不管不顾地便做下了这等事来,而且还当着皇帝的面做的?如若当时忍了那一时之气,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局面,皇帝一连几日都没来景仁宫了,大婚之后,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淑妃在后宫之中的耳报神并不比她少,瓜尔佳氏的势力也不比赫舍里氏的少,景仁宫发生了什么,只怕当晚便传至了淑妃的耳朵里。卫珏轻轻一笑,道:“皇后娘娘,嫔妾今日来,是来多谢皇后娘娘赐下的伤药的,嫔妾冒犯了皇后,理应受罚,反倒让娘娘赐下伤药,实在让嫔妾惭愧。”皇后心底一冷,眼光从淑妃身上转到了卫珏的脸上,心想这两人莫不是说好了,一唱一和的,来看自己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