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他便听到宫女们争吵不断的喧闹声,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一些,本也不足为奇,只是无意抬头看了一眼那被众人围堵在中间的一脸委屈的丫头,看到她被扯的杂乱的头发,被脏水泼过却依然不失清秀美丽的面孔,他忍不住停了停步子。
“你这死丫头究竟会不会洗衣服,竟然敢把脏水泼到老娘身上,诚心的是不是?”为首的女人光看衣着本该是与那姑娘平起平坐,但也许是混的久了有人护着,所以才敢这般放肆。而她所说的被泼了水在身上,张继之细细打量了两眼,不过也就是裙角边沾了几滴而已,如此小题大做,当真是蛮横无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被欺负的姑娘只能一个劲地道歉,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雨中落难的小猫咪,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呵护着。
“对不起?你当老娘是谁,一个对不起就完了?”那女人不依不饶。
“那,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女人眼角一挑,“这样吧,你帮姐妹们把今天的衣服都洗了,我就放过你。”
“啊?那么多,那么多衣服,我一个人……”
“哟呵,你还有理了,我……”“打死你”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举起的手掌更未来得及挥下,女人的手便被疾步过去的张继之给拦在了半空中。
“宫闱之内,哪容得你们如此放肆?!”他说着便将女人的手臂狠狠甩开。
当下便有人认出了左相的身份,随后便是跪倒一片的场景。那姑娘盯着他看,眼神中颇有些不解,随后才反应过来,跟着跪了下去。张继之眼疾手快,看着她要跪,便更加心生不忍的将她拦下。
“谢左相解围。”她喏声道,仿似受宠若惊。
“无须多理。”他将她托起,然后看了一眼跪着的众人,心想,这样单纯的姑娘若是继续留在宫墙之内,他就算能帮她一次,却也难帮每一次,必须要让这些人再不敢欺负她才行。想了想,他又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她……”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肩头一沉,转头看去才发现那女子竟已昏昏迷迷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全身都被泼了水,张继之料她定是感了风寒,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真很烫。他来不及多想,便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奔往太医院。
直到第二天,她才退了烧,从昏迷中慢慢醒转。张继之端着汤药从屋外走进来,正巧与刚醒的她对上了眸子,当即便微微一笑,坐到她的身边。
“左相?”她惊恐万分,万万想不到会由左相亲自来照料她,当即便感动不止,泪水夺眶而出,“多谢左相,奴婢,奴婢做牛做马,都……”
“好了好了。”张继之不忍听她说下去,便故意打断道,“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带你回左相府,这我还得向你道个歉。”
“左相府?”
“嗯,我不放心留你在宫里,你身染风寒,没人照顾也不行,我便找了个由头将你带了出来,还望你不要介怀才好。”
“啊,我……我怎么会介意呢,我……”她吞吞吐吐,激动地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继之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好了,先把药喝了再说。”
“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莲儿。”
“哦,莲儿。”他道:“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因为今天的事情,你不想呆在浣衣司,我可以帮你换个地方。”
莲儿听罢却只是摇摇头,“左相有所不知,宫裏面,到哪不是这个样子,今个出了浣衣司,明个指不定就到了一个还不及浣衣司的地方,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张继之低了低头,向来莲儿说的倒也不假,“那,如果你不想呆在宫里的话……”他想了想,又道:“我也可以帮你出宫来,你看如何?”
“真的?”莲儿当下喜笑颜开,看来是早已厌恶了宫廷生活,“谢谢左相。”
张继之微微一笑,“嗯,到时候,若是你无处可去,也可以留在我的相府,至少保你衣食无忧,不沾风雨。”
“是!奴婢谢左相恩典,甘愿留在相府,永远伺候左相大人!”
“说的都是哪里的傻话?”张继之笑着摇头,“把药喝了就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嗯。”莲儿乖巧地点点头。看着张继之离开房间,她才轻轻挑了挑嘴角,面上哪还那小兔子的乖巧神情,明明都是满满的邪魅诡异。
皇后的话再次浮现脑海:“盯紧张继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牢牢关注着回禀给本宫。”
现在想来,这个男人倒还真是意料之外的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