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峰虽然选择了最莫名其妙的方式来接近陈莲玉,却不代表他情商低。程夫人给她物色夫婿,她却整日愁容,无非是程夫人的人选让她不满意。再想想她次次的欲言又止,段峰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段峰忍不住骂自己愚钝,怎么把陈莲玉已到了成亲的年龄这件事忘了。到了这个地步,再瞒下去恐怕陈莲玉都要嫁给别人了,他自然忙不迭地告诉了陈莲玉自己的身份,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结果不言自明。
段峰的爹早年便死于战场,他娘则随之殉情,自那以后,就只余下了段峰一个人,因此也没有人给他打理成亲的事情,只能事事都自己来。找了个据说是能说会道的媒人,就登了尚书府的门。
一开始知道段峰有意聘陈莲玉,把程大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要纳作妾室,登时便拒绝了。虽然段峰位高权重,他却不是卖女求荣的人,让女儿给人做妾的事情,他万万做不来。待知道是正妻的时候,他确认了好几遍,最后才说要考虑考虑。
当时程大人和程夫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在他们看来,段大将军和他们一直养于闺阁之中的女儿可谓是毫无交集,陈莲玉又不是那些什么名冠夙京城的女子,因此段峰这么上门提亲,其中必有蹊跷。直到后来陈莲玉说了自己和段峰认识的前因后果,程大人和程夫人斥责了女儿,才对这门亲事上了心思。
都说高嫁低娶,程大人和程夫人的意思却一直是为女儿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省的将来她万一受了什么气,他们一点都帮不上。而段峰,若说是良人吧,他年逾二十,府中一个姬妾都没有。而且爹娘早逝,陈莲玉嫁去了就是当家主母,没那么多腌臜事情。可是他向来颇受皇上重视,据说脾性又不十分好,万一将来陈莲玉受气可怎么办……
程大人程夫人可算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段峰在家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结果,便亲登了尚书府的门。程大人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说了自己与夫人的忧心,而段峰当即做了保证,今生只娶陈莲玉一个人,不纳妾不休妻。以及绝不会让陈莲玉受气,若能娶得她,必定捧于手心,如珠如宝。
若是旁人说这些事情,程大人与其夫人恐怕只会觉得是花言巧语,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然而此话出于段峰口中,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切丝毫没有怀疑。大将军段峰的言出必行,是世人皆知的。而且程夫人看得出来,其实女儿也有意嫁给他,因此也没有过多难为他,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陈莲玉已然十六岁,段峰也年逾二十,因此婚事没有拖得时间太久。段峰成亲的那一日,夙京城无人不羡慕尚书府的二小姐,程帘玉。
十里红妆,高头大马,他一身喜服,相貌俊美。她坐于轿中,满面娇羞。
而后,段峰也真正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成亲一年,段将军宠妻之名,夙京城已然无人不知。
而现在,已经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年。边关无事,他这个大将军自然也只是挂着虚衔。皇上本有意让他转为文职,只是段峰不愿意,说是天下文人众多,不缺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他如此说了,皇上也不好强求,便随了他。因此陈莲玉婚后的日子也算是十分温馨,夫君常伴,家里也无甚烦心的事情。连外人都知道段峰宠妻,虽然陈莲玉年纪不大,府中的下人却也无人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然而呆在家里时间久了,陈莲玉又开始觉得无聊。
段峰便去宫中求见皇上,想辞去官职,带着陈莲玉四处游历。皇上原先自然不准,最后段峰坚持,并且说下无论何时,朝中有事情,他便立时回朝,绝不推辞。说实话,皇上虽然面上不愿,但是心中却也是同意的,毕竟凡事为君者,最怕的便是臣子功高震主。他虽然一向信任段峰,也觉得他没什么野心,但是也耐不住现在他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说实话,皇上心中也不愿有一日对他起了杀心。
与其将来在朝中被猜忌,还不如现在就放他归于田园。往后若是有了什么事召他回朝,两人仍是毫无隔阂的君臣,也不至于因为旁的事情伤了多年的情分。段家一门忠烈,世代都出将军,而到了段峰,是家中独子,也是段家唯一的血脉了。若是最后因为猜忌而没了信任,到了有一日非要杀了段峰的时候,皇上恐怕也会觉得有愧于段家。
而段峰一开始去辞官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人说狡兔死,走狗烹,虽然在此处可能不太适合,但是却大同小异。现在皇上还会感念他为国为朝的付出,可时间久了,经历了别的变化,就不一定了。而且他是将军,是为战场而生的人,如今国家平和,边关无战事,他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还不如带着陈莲玉出去走走。
百般思量,皇上最终应了段峰的请求。只是却未准他辞官,大将军印以及虎符仍然掌在他手中,这也算是对他的信任。段峰怎么都辞不去,最后也只得接受了,只是不得不说,皇上的作为让他心裏还是有些暖意的。
从此之后,就开始了带着陈莲玉此处游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