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老夫人下了命令, 吴美卿就开始在外活动开了, 眼下相中了两户人家, 一个是南京是翰林院乔学士的嫡次子, 乔备谦, 另一个是南京礼部侍郎的嫡子卫献。
这两人皆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子弟,虽名声才学不及李府的几个哥儿,但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儿郎。
吴美卿把这两户人家回禀了朱芸,朱素素也在一旁诚恳道:“大嫂眼光果然不错, 这两个后生我原先见过,确实不错。”
朱芸也有所耳闻, 况且他们两个的父亲也都是政治清廉的好官,教养出来的儿子不会太差。
当即定下主意,朱芸道:“尽快请他们来家吃酒。”
吴美卿迟疑着道:“那三娘那边您派人去说还是儿媳去说?”
朱芸自然不会叫儿媳妇为难, 便道:“我叫院里的罗墩去说。”
千帆堂里有两个管事妈妈, 一个姓郑, 一个姓罗。朱芸叫的这个原是姓罗,年轻做丫鬟的时候,大白天里曾在隔扇外穿着石青色比甲坐着睡着了,远远看去像个石墩,就得了这个诨名。事后还生了场病,但是为人忠诚,颇得主子喜欢, 一路从北直隶跟到南直隶, 如今在李府很是得脸。
有罗妈妈去说, 既不会轻慢了,也不至于让吴美卿为难。
吴美卿笑着应了,老太爷李怀韫从内室出来,儿媳两个行了礼便一道出去了。
李怀韫也知道李拂慈是个难伺候的,偏他也插不上手,不懂得跟女儿来往,便只能看着妻子与儿媳替不孝女操劳。
“绵绵,她只不所托非人,你以后就别管她了。”
李怀韫对三个孩子都照管的少,尤其是这个女儿,当年差点要了爱妻的命,如今李拂慈又长成这副性格,为他所不喜。他只求做到父母亲该做的就是了,并不愿再看到妻子为此劳累伤神。
十指连心,三个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的这个还是她拿命生下来的,朱芸自然对她感情更重,对丈夫的话置之一笑,便言其它的去了。
下午的时候,罗妈妈去思柳堂跟李拂慈说了这事,叫她这几日好生准备着,等着见乔家和卫家的人。
李拂慈知道这事的时候倒是没闹什么,一口就应承了,只是送走罗妈妈的时候还颇有微词,觉着母亲对她的亲事太不看重,竟然派个下人来回话。若是身体不便,招她过去回话,却也比这强。
红染一贯爱猜主子的心思,眼下看出李拂慈心有不平,便道:“姑娘,您怎么就应了?”
小姐丫鬟关上房门说话,屋里就两个人,李拂慈便直言了:“我都十四了,总不能还一直这么拖着,要说亲便说就是。”
“那……”红染没有说明白,毕竟李拂慈对那边的意思并不是太明显,至少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李拂慈喝着茶,并没有答红染这次的问题。她是觉着幽篁居的那位不错,可他终究只是客居于此,才高貌俊不假,身份却不高,空挂着个侯府之后的名声却不见温家的人认他。
她有意,那边也许无情。若真要定下亲事,自然得选万里挑一,至少不能比她侄儿们差,还得对她千依百顺的才好。
细究之下,幽篁居的那位终究是差了一些,李拂慈自视甚高,自然不甘心只钟情于这一人。
况且李府的人总是嫌她,若得外面的人见了她的好处,四处褒奖抬举,侄儿侄女们自然就知道她的好处,哪个再敢轻视她,就是瞎了眼不识泰山的!
红染猜不到这么细致,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给李拂慈添了热茶,在旁仔细地伺候着。
千帆堂这边,朱芸听了罗妈妈的回话,倒是很满意,终于松了口气,小女儿情无所钟,正好趁此机会把她亲事定下来,嫁了人生了子,心性自然就稳了。
这厢刚订好与乔家相看的事,李心巧就得了信儿去跟李心欢说了。
李心欢正在幽篁居里,听丫鬟来禀,说堂姐找她,便从温庭容处离开。她走没一会儿,在书房里伺候的施中翠也走了。
施中翠手腕上带着的玉镯,和耳朵上的珍珠耳坠子,温庭容都注意到了,来路可疑,且俗不可耐。
……
一步堂里,李心欢和李心巧两个坐在铺了绒毯的榻上,榻上的四角矮桌上放着两碗糖蒸酥酪,腾腾冒着热气,中间还浮着细碎的核桃。
李心欢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唇,红润的唇上沾了点点乳白,她又剥了颗干桂圆吃,褐红色的果肉放进嘴里甜津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