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左右, 钟建国从车上下来, 便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坐着一堆孩子, 垫着脚, 眯着眼, 远眺, 随即转身进屋:“宋老师, 你儿子又扩军了?”
宋招娣正在包包子,没听清楚:“你们团扩军了?又要打仗?”
“你别乌鸦嘴。刚消停两天又打仗,也不怕你男人累死。”钟建国看到桌子上有杯水, 端起来就喝,“我刚才看到大娃身边得有十来个孩子,他不会在外面说书吧?”
宋招娣的眼皮跳两下, 抬起头:“不会的, 自立和更生也在,他俩会提醒大娃适可而止。洗洗手过来帮我包包子。”
“怎么还没有鸡蛋大。”钟建国看一眼, “你包这么小, 咱家这么多人, 得包多少才够吃。”
宋招娣想一下:“一百个吧。”
“咳!”钟建国连忙捂住嘴, “一, 一百个?!”
宋招娣点头:“我才包二十个。你如果还想按时吃饭,就帮我擀面皮。”
钟建国起身去洗手, 回来坐到宋招娣身边才发现不对:“豆腐油渣馅?”
“吃过生煎包吗?”宋招娣问。
钟建国:“听说过,从未吃过。”
“想吃吗?”宋招娣笑着问。
钟建国不禁舔了舔嘴角:“宋老师, 初次尝试吧。你怎么能保证自己做的好吃?”
“不能保证。”宋招娣道, “就问你想不想吃。”
钟建国:“别绕我了。说吧,怎么擀。”
“擀成圆形,比饺子皮稍稍厚一点。”宋招娣道,“对了,你们炊事班的锅是不是比咱们家地锅的大?”
钟建国点头:“一头两百斤的猪能搁里面洗澡。问这个干么?”
“买的还是定做的?”宋招娣又问。
钟建国:“当然是定做的。市面上没得卖。”
“帮我定做一个平底锅呗。”宋招娣道,“不需要太大,直径五十公分就行了。对了,再加一个鏊子。”
钟建国停下来,歪着头看着宋招娣:“我说,你上辈子好歹是混,混那个什么时尚圈的设计师,这辈子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像鏊子那种东西,我长这么大也就在大娃的姥姥家见过一次,至今不知道怎么做吃的。你怎么比我还懂?”
“因为我比你多活一辈子。”宋招娣说着,停顿一下,“钟团长,你不会又怀疑我以前不是服装设计师,是个厨师吧?”
钟建国:“我相信你以前是个裁缝。”
“裁缝?!”宋招娣瞪眼,“再说一遍!”
钟建国连忙把面皮递给她:“设计师,设计师。国手,行吗?”
“差不多。”宋招娣说出来,意识到她说的太自然,解释道,“如果让我再活三十年,应该能成为业内第一人。”
钟建国嗤一声:“说你胖还喘上了。”顿了顿,“听你的意思做煎包要用平底锅?咱家没平底锅,做这个是不是很麻烦?”
“是很麻烦。”宋招娣道,“如果有平底锅,两次就能做好。”
钟建国接道:“没有的话得十次?”
“差不多。”宋招娣想一下,“我把几个孩子喊进来,你们包,我去做?”
钟建国点了点头。
宋招娣站在大门口喊:“大娃,自立,吃饭了。”
“做什么吃的?”碟子往更生怀里一塞,大娃跑过来。
宋招娣大声说:“生煎包。”
“生煎包是什么包?二娃。”马振兴抓住二娃。
二娃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是好吃的。”
“我可以去你家吃吗?”马振兴问。
二娃不假思索道:“不行。我娘会做,你妈一定会做,叫你妈给你做去。”说完,拔腿往家跑。
一点左右,钟家一家七口喝着白米粥,吃着鸡蛋豆腐生煎包,就着拍黄瓜,好不惬意。
钟家隔壁林家的陈大嫂快气晕了。百米外的马家,周淑芬快气哭了。
一点半,周淑芬牵着儿子的手说:“走,跟我去钟家。”
马振兴不明白:“去钟家干什么?”
“你不是要吃什么焦叶子,生煎包?”周淑芬道,“去钟家吃。”
马振兴甩开周淑芬的手:“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周淑芬转向小儿子,“你想吃吗?”
马振刚点点头:“想吃。妈不会做?”
“我都没听说过生煎包,怎么给你们做?”周淑芬瞪一眼看别人吃什么,就闹着要吃什么的大儿子,“我去跟宋老师学做生煎包。”
马振兴想一下:“那我跟你一块去。”
宋招娣见钟建国吃的揉肚子,双眼还盯着碟子里的包子,一脑门黑线:“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豆腐、猪油渣、鸡蛋和面,想吃随时都可以做,你至于表现得像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似的么。”
“用料常见,但这玩意做起来费工夫。”钟建国看一眼宋招娣,“你整天念叨着做饭看心情,我总感觉下次得等到八月十五中秋节。”
宋招娣把碟子递给他:“一次吃完?”
“不不不,吃不下了。”钟建国说着话,看到大娃的动作,朝他手上一巴掌,“放下。”
大娃惊叫一声,捂着手:“爸爸,你干么?”
“你吃的太多了。”宋招娣道,“你爸怕你把肚子撑破。过一会儿再喝水。”
钟大娃不好意思:“对不起,爸爸。”
“一个比一个憨。”宋招娣指着一排儿子,“你爸才吃十来个,你们一人干掉十个。”顿了顿,“我怎么会有你们这群傻儿子啊。”
“我不傻。”三娃伸出手指头,“娘,我吃六个,没有吃十个。自立哥哥吃——嗝……”
自立的脸一下红了,下意识低下头,以为这样做宋招娣就看不见他。
宋招娣摇头叹气,端起两个碟子,抬起头,不禁睁大眼:“你走路怎么没声?”
“是你没听见。”周淑芬进来,“你手里端的是生煎包吧?放下,给我们家振兴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