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良一的心情低落时,路承周的奉承话,很容易引起他的共鸣。
况且,他们喝的是白酒,山西二十年的汾酒,口感香醇,几杯之后,中山良一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中山君,与你合作一年,在下收益良多。”路承周给中山良一倒了杯酒,诚恳地说。
“在所有中国人中,我最欣赏你。当初潜伏在军统,现在以警务处为掩护,还能把自己的手下拉进来,非常不错。”中山良一微笑着说。
日军占领海沽后,再加入特务机关的中国人,都不值得真正信任。
川崎弘也多次提醒他,不要相信任何中国人。
但对路承周,川崎弘也是很信任的。
“多谢中山君,如果没有皇军的赏识,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中山君一定可以干出更大的成绩。”路承周再次举杯。
“此次确实是我的失职。”中山良一叹了口气,高桥丰一的死,他必须付很大的责任。
至于杨玉珊之死,宪兵队总部,不会有任何想法。
中国人死的再多,跟日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宪兵分队的中国人,死几个也无妨。
如果杨玉珊不是军统的球组一号,他们才觉得可惜。
“我相信,中山君一定能东山再起。”路承周坚定地说。
“多谢吉言,再喝一杯。”中山良一需要这样的鼓励与肯定。
他在英租界宪兵分队,不说功劳,但也有苦劳。
毕竟,他是宪兵分队的第一任队长。
端掉了军统北平站与保定站,打击了海沽站,海沽的三任站长,两死一投诚,这样的功绩,也能说得过去了。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此次高桥丰一被杀,他无意间向陈树公透露了机密,才没有降军衔,只是撤销职务。
其实,在庶务课守仓库,也挺好的。
至少不用每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抓捕抗日分子。
甚至,仓库的事情,也不用他怎么干。
他的军衔与渡边一样,在庶务课没人敢命令他干活。
比如说,庶务课的其他人,中午没人敢喝酒,但中山良一就敢。
不但敢喝,而且还喝醉了。
“希望以后,还能在中山君手下当差,这是我最大的荣幸。”路承周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后,诚恳地说。
“会有机会的,最近皇军可能在冀东有行动,我已经申请去作战。只有在战场上杀过敌的军人,才是一名好的情报官。”中山良一突然说。
这是他迅速摆脱罪职的最好办法,作为一名情报官,去冀东走一圈,回来后,还是得进宪兵系统。
“预祝中山君旗开得胜。不对,皇军在战场上就从来没有败过,中山君一定会凯旋而归。”路承周心裏一动,终于发现端倪了。
“不错,皇军是战无不胜的,无论是国军,还是中共的游击队,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中山良一得意地说。
“在外作战是很辛苦了,中山君受累了。”路承周诚恳地说。
“对付中国军队,不存在辛苦,就当是去旅游一趟。”中山良一哈哈大笑着。
“不知中山君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候,我再给您饯行。”路承周随口问。
“估计只有几天了,中共准备月中在冀东暴动,皇军能让他们得逞吗?”中山良一随口说道。
“皇军真是厉害,连中共准备暴动的情报都能搞到。这不会是中山君的功劳吧?”路承周奉承着说。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说多了也不好,喝酒吧。”中山良一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路承周知道,此事跟中山良一肯定没关系。
而且,跟宪兵队,也应该关系不大。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宋崇文真的到了海沽,而且将冀热边特委军事会议的内容,向日本人和盘托出了。
这个可耻的叛徒,不知道躲在哪里。
“喝酒喝酒,中山君,你如果进了部队,回来后,还能调到宪兵队么?”路承周突然问。
“调不调回宪兵队没关系,只要能做情报工作就行。”中山良一摇了摇头。
他心裏当然想调回宪兵队,甚至还想回来接替川崎弘的职务。
然而,这种事情,他是不能跟路承周说的。
要知道,路承周是川崎弘的学生,同时川崎弘也是路承周的引路人。
路承周不知道中山良一是真醉还是假醉,但他还没有醉。
作为一名情报人员,每时每刻,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特别是对卧底而言,如果喝醉一次,等于与死神握一次手,能活着醒来,简直是上天的眷顾。
路承周估计,中山良一也没有完全醉,但已经到了边缘了。
果然,中山良一回到庶务课后,只是在桌上趴了一会,很快摇摇晃晃地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