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公路逼宫镇领导(6)(1 / 1)

秦大江对着一个坟堆道:“这个坟是李老头家的祖坟,好几个阴阳先生都说这个地方风水好。李老头大儿子在沙州市统战部当副部长,小儿子在临江县政府,女儿在沙州中学教书。李老头以前说过,修公路不准动他家里的祖坟。”侯卫东没有基层工作和生活的经验,虽然知道祖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可是并没有切身体会,也没有过于在意。高长江站在几个石碑前,看着打扫得干净的青石板砌成的墓地,道:“这事还真有些棘手。”“别想在这修路。”一声巨吼在侯卫东耳边响起,震得他隐隐发痛。“这是我们老李家的祖坟,哪个人敢挖,我就要和他拼命。”一个瘦削的老头,裤脚挽在腿弯处,叉着腰,气势汹汹地道。“老李,你看这地形,那一壁是石山,如果不拐弯,根本就上不了山。”李老头的脑袋摇得如拨浪鼓,道:“这是我们李家祖坟,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挖了我家的祖坟。青林山这么大,你们不能换个地方?”侯卫东解释道:“这条路线是经过交通局勘察的,施工难度最小,路线最近。修公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要支持。”李老头固执地道:“我不管什么利国利民,谁也不能动我家祖坟。”不管几人如何劝说,李老头就是这一句话。与这个固执的李老头一时也说不清楚,高长江带着人离开了大弯处。在秦大江家里,高长江道:“修公路肯定不止涉及一处坟地,我们得制定一个标准,统一执行,免得一碗水端不平,惹来更多的事情。”又道:“李光中是沙州市委统战部副部长,应该懂道理。大江和他是同学,能不能给他说一说?”秦大江道:“李老头这个坟特殊,阴阳先生说他这个坟风水好,他肯定不愿意搬。李光中每年都要回来烧香,虔诚得很,通过他来做这个工作,很难。”大家商量了一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第二天,正好国土办欧阳林上山办事。国土办长期搞拆迁,侯卫东和秦大江就拉着他一起前往独石村,做李老头的思想工作。欧阳林道:“李老头无非就是想要钱,多给他几百就能解决问题了。没有钱,思想工作是白费力气。”秦大江道:“欧阳大学想得简单了,李老头祖坟风水好,一家人出了两个干部一个老师,要想挖掉这个好风水,李老头肯定跟你打架。”果然,李老头看见秦大江等人,提起锄头就朝坡上走,根本不和秦大江交谈。秦大江追上去,他丢了一句,道:“谁敢挖老子的祖坟,老子要杀人,大不了一命赔一命。”李老头长着一副中国老农的典型相貌,身体瘦小,面皮如核桃,充满着坚硬的纹路。他发了狠话以后,就用锄头使劲地挖土,似乎这土地和他有深仇大恨。秦大江、侯卫东、欧阳林等人轮番给他做思想工作,他闷头干活,将这些劝解当成身边的蛛丝,根本不加理睬。李家堂客也跟了过来,她是一个头发完全白了的农村妇女,脸稍有些浮肿,慈眉善目地跟在男人后面,默不做声。欧阳林在国土办工作,这种事情见得多,他悄悄地把侯卫东拉到了一边,道:“这是一个倔老头,干脆多加一点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肯定能让李老头搬坟。”侯卫东对加钱一事并不太赞同,道:“加了钱,以后遇到迁坟的事情,要价只能越来越高。这个李老头是个老迷信,认定他这家祖坟风水好,态度很坚决,给钱可能也达不到目的。”欧阳林哼了一声:“没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办不到,只是价钱不够,这是特例,我认为可以把价钱提高一些。”秦大江等人磨了半天牙,而李老头还是在地里不紧不慢地劳动。秦大江终于发火了,声音也高了:“老李,你的儿子也是共产党员,还是领导干部,要带头作出表率。如果因为你家的祖坟,影响了修公路,上青林七千人,每天骂你祖宗一句,也有七千句,看你的祖宗受不受得了!”祖宗,就是李老头的逆鳞。他立起身来,把锄头在地上敲得梆梆响:“秦大江,你好歹还和我家光中称兄道弟。这几年光中为村里做的事情也不少,可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秦大江想着李光中给村里办的好事,口气软了,道:“李叔,修公路不容易,如果久拖,只怕修不成,你老人家明白事理,一定要支持工作。”他哄着李老头:“修路是造福上青林所有人的大好事,李叔肯定会支持的。以后公路修好了,光中的车就可以开到家门口,也方便你们一家。”李老头还是不松口,又道:“修路我支持,出钱出力都愿意,反正有一条,不能动我家的祖坟。公路只要不过我家祖坟,我出双倍价钱,说话算话。”欧阳林威胁道:“好话说了一箩筐,再不听,我们只有强行进场。”李老头眼一瞪,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打我家祖坟的主意。”欧阳林将李老头拉到一边,两人说了一会儿,李老头声音大了起来:“我给你一千块,挖了你家祖坟,你同不同意?”第二次劝说工作就不欢而散。回到秦大江家里,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如何解决李老头的祖坟。商量了半天,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就三种,一是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并通过其子女一起做工作;二是暗中增加迁坟费用;三是强制迁坟。这三种办法,或是没效果,或是不可取。秦大江倒了一盆酒出来,道:“我给李光中打了电话,他表态支持修路,并答应去做李老头的思想工作。从今天这种情况来看,他纯粹是敷衍我。”欧阳林虽然是修路小组的成员,但是他并没有将修路一事放在心上,道:“侯主任,我在下青林工作挺忙,上来一趟不容易。这事你盯紧点,如果实在是有事,给我打电话。”修路一事是侯卫东坚持而来,遇到难题别人能溜,他不能溜,必须得硬扛着。他给大家打气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偌大一个工程,难道真能被一座坟挡住?”大话好说,事情难办,送走了欧阳林等人,侯卫东带着心事回到了小院子,一眼就看见办公室旁边的小屋打开了。这是习昭勇的警务室,侯卫东还是第一次看见此门打开。习昭勇跷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抽烟,在他对面蹲了一个人。桌子上摆了几张纸币、一本烂书,从封面看是一本算命的书,还有一包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烟,以及一些破烂。他看见侯卫东在外面探了一下头,喊道:“侯卫东,这两天在干啥,怎么没有见到你?”侯卫东进屋坐下,道:“还是修路的事,被一座冒烟的祖坟挡住了。”习昭勇当过兵打过仗,胆子大,眼界高,一般的乡镇干部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在上青林乡,他唯独看得起侯卫东,道:“修路的事你纯粹是瞎操心,今天有人捉来一条菜花蛇,三斤多重,晚上在我家里吃蛇肉。”“你给我蹲着,你给我算一命,看你算得准不准!”那个蹲在墙角的人想站起来,被习昭勇吼了一嗓子,又蹲下了。他胡子留得老长,想必平时也是仙风道骨,此时可怜巴巴地道:“政府,算命是骗人的,我就是找点零花钱。”习昭勇听到这里,知道这人肯定被劳教或是劳改过。因为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人才会动辄称“政府”,道:“你被判过刑,是不是?”算命人老实地道:“前年才出来。”“什么罪?必须老实交代。”算命人不好意思地道:“强奸罪。”强奸犯在监狱里是最低等的犯人,算命人为了这宗罪很是吃了些苦头,他道:“出狱后,我就靠劳动生活。”习昭勇笑道:“算命也是劳动?”算命人讨好地笑道:“政府,我只会算命,算命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结合。”在习昭勇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下,他迅速蹲回墙角,偷偷地看了习昭勇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政府,我刚到这里,还没有来得及骗人,你就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不到上青林来。”习昭勇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跟我来,我们到敬老院去,你的钱和烟就算孝敬五保户了。”算命人一脸苦相,道:“我还没有吃饭,政府宽大,能不能给我留十块,我好吃碗豆花饭。”习昭勇怒道:“龟儿子还要讲价钱,信不信我关你小间?”算命人不再言语,一张脸却变成了苦瓜,小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侯卫东忍住笑,道:“既然会算命,就帮我算算。”算命人抬头看了侯卫东一眼,道:“这位政府天庭饱满,三年之内肯定要升官。”习昭勇踢了算命人一脚,道:“废话,三年之后,如果没有升官,到鬼地方去找你?”经过算命人这么一闹,侯卫东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三年回沙州,真能回去吗?”想到了小佳,侯卫东就想起在沙州给陈庆蓉的承诺。尽管当时说得斩钉截铁,可是从现在的境遇来看,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