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和梦醒之时在距离小区直线距离不远的省人民医院,睡在床上的姬程恰恰也收看了这一期特别节目。“叶铃,换台,看到就有气。”叶铃换台以后,道:“侯卫东被困在了西区隔离区,狼狈得很,你生什么气?”姬程仰天躺在床上,道:“这是政治,你不懂,侯卫东是因祸得福,上了电视成了防非英雄,这就是政治资本。我怎么这样倒霉,关键时刻出车祸!”叶铃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叶铃是省政府的干部,但是女人的心思与男人不一样,在姬程住院期间,她收到不少红包,获利丰厚,甚至有时还希望姬程多生几次病。而姬程更看重的是政治前途,近期目标就是进市委常委。姬程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停地动脑筋。在受伤初期,得到省委组织部于明强副部长点拨以后,他暗自找到以前的熟人,在省防非办的简报中弄了一篇有分量的报道。简报出来以后,省防非办还特意派人送来鲜花。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仅仅一篇简报,分量显然轻了。可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再也挖不出能登上省防非办简报的先进事迹了。还有一件事情也堵在姬程心中。在住院期间,除了亲朋故友到医院看望以外,与医院有生意往来的商家来得挺多,红包皆比较丰厚。况有志是朝医院跑得最勤的商家,跑得多,感情来得就深。当况有志提出要向沙州提供呼吸机等医用设备时,他就给许庆蓉打了电话,这个电话长达十来分钟,最终,沙州购进了一批呼吸机等设备。按照常理,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可是“非典”就是“非典”,难以糊弄过去,况有志提供的呼吸机全部被淘汰,以前谈好的合同全部取消。得到结果当天,况有志一脸哭丧地来到了医院。姬程劈头就道:“你的呼吸机全部是马货,一用就坏。当初承诺绝对保证维修,怎么事到临头却找不到人。如今被赶出沙州,我是无能为力。”况有志坐在床边,亲自为姬程削起苹果。姬程道:“我不吃苹果,别削了。”况有志哭丧着脸,道:“我们呼吸机质量绝对有保障,主要是用户使用不当导致的程序问题。那天许局长给我打电话,当时维修员父亲生病住院,要下午才能到岭西,谁知在中午,岭西医药股份便挤了进来,全部换了他们的机器。温度计、药用口罩等十几种药用器械全部从岭西医药股份有限公司进货。”况有志是姬程的关系户,如今彻底被赶出了沙州,让姬程很没有面子。更让他恼火的是许庆蓉的态度,作为分管副市长,如果自己分管的局长都不买账,那就是严重问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若是任由此情况发生,长此以往,分管领导将威信扫地。况有志偷偷看着姬程的脸色,继续添了一把火:“我是真冤枉,岭西医药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是蒋大力,他和侯卫东是同班同寝室同学,关系极为密切。把我赶走,就是为了给蒋大力腾位置。”姬程冷着脸,道:“蒋大力和侯卫东是同学?”“百分之一百,沙州人都知道。”况有志做出了最无辜的表情,又道,“姬市长在生病期间,我原本不应该说这些烦心事,只是很看不惯某些人的做法,不吐不快。”姬程若有所思地道:“你别说其他人,先找找自己的毛病,沙州出现了‘非典’病人,新买的呼吸机坏了,谁都会急眼,你这是把刀子递给别人。”况有志佝偻着身体离开了病房,来到停车场,环顾左右无人,他的背和腰就挺了起来。坐进小车,慢慢抽烟。沙州是岭西省第三大城市,作为有野心的药商,不管使用什么办法,他都不会放弃。今天他给姬程的心里放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迟早会发芽。等到这粒种子长成大树时,他的机会就来了。叶铃在家里洗完澡,走到医院门口,就听到姬程在打电话。“大军,在忙什么?”“姬市长,你好,刚刚在防非办开完会。”“如果走得开,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姬程打完电话,骂了一句:“都是白眼狼,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你在说谁,这么气愤?”姬程没有回答,闷了半晌,道:“等出了院,我们弄一次家宴,请于明强和李春瑶来家里吃饭。”叶铃不解地问:“老于是什么身份,还是在大馆子安排一桌?”姬程道:“这点你就不懂了,现在到宾馆吃饭很简单,在家里吃饭才是稀罕事,就在家里请老于吃川菜。”姬程在病床上躺得焦躁不安,而被隔离的郭兰仿佛做梦一般。早上,起床后,郭兰在家里煮了粥。隔离五天,五天的粥换了五个花样,第一天是皮蛋瘦肉粥,第二天是瘦肉粥,第三天原本想做海鲜粥,由于不能出去买海鲜,就用小虾代替,第四天是菠菜粥,第五天是排骨粥。今天早上,冰箱没有新鲜的食材,她又不想重复昨天的粥。想了好一会儿,干脆提了小网兜,在湖边捞了十来条小鱼。益杨的沙州大学有一个湖,湖里生长着许多银白色小鱼,最多能长到七八厘米。郭教授生前,喜欢带着郭兰到湖边网鱼,小鱼网起来以后用油炸,再撒点盐和花椒粉,外黄内嫩,格外美味。自从郭教授去世以后,郭兰就再也没有到湖边网鱼,今天她再次提起了那根久违的长柄小网。早晨的湖边除了几位读英语的学生以外,没有其他行人。湖风吹来,长发微微飘动,让郭兰心情格外愉悦。在学生常扔面包的一处半岛旁,一群群的小鱼在清冽湖水中游动,生机勃勃,这反而让郭兰有些不忍心。提着二十来条小鱼回到家中,她用油将小鱼炸得喷香,一半用来煮粥,一半用来作零食。做好以后,端着粥来到了侯卫东门前。小保姆歪着头,喝着自己煮的稀饭,经过几天时间,她已经发觉郭兰神情有异,脸色红润,白里透着红,在人心惶惶的隔离区里,这种神色就显得不太正常。不过又有些拿不准,因为侯卫东是市长,这在她眼里是很大的官,郭兰献点殷勤是应该的。郭师母看着女儿出门,掉转头,回到了书房。手里拿了张干净的抹布,细细地擦着镜框。郭教授充满睿智的眼光透过了镜框,穿透了时空,温柔地与郭师母相遇。她似是自语,又似与丈夫低语:“兰兰肯定看上了隔壁的侯卫东,老头子,你说咋办?”郭兰走进侯卫东家,将粥放在桌上,道:“这是用湖里小鱼熬的稀饭,合不合胃口?”侯卫东从阳台走进客厅,他只穿了一件背心,额头上还有汗水,道:“小鱼,你才捞的?”“冰箱没有什么好材料,我早上起来到湖边捞的。”侯卫东在沙州大学读书时,也曾经和室友一起捞过小鱼,一般来说都是油炸,但是他从来没有吃过小鱼熬的粥。“好鲜嫩!”侯卫东这是发自真心的赞叹。郭兰做菜的手艺也带着浓重的书香门第色彩,作料不多,突出菜的本味,这就与岭西菜重辣麻大相径庭。每一次吃着郭家的菜,都会觉得菜汤里泡着一个又一个的文化因子。侯卫东狼吞虎咽地扒下两碗小鱼稀饭、一个大馒头、一个咸蛋,旺盛的食欲让郭兰也受了感染,拿着碗,也陪着喝了碗小鱼稀饭。郭兰在厨房里洗碗时,侯卫东站在门口,道:“五天了,我觉得应该给省、市防非办都报上一篇简报。”“关键要提炼出亮点,否则没有太大的意义。”“我是这样想的,这篇简报要紧扣钱书记的批示,就以临时党支部的活动情况为中心,这正是你的专长。”郭兰道:“等会儿我就到办公室去写。沙州大学知识分子多,防非办有两个硕士,文字功夫很不错。”洗完碗,郭兰又道:“我把干净衣服熨了以后,再给你拿过来。你把脏衣服放在盆子里,我等会儿来取。”侯卫东原本想客气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会儿,郭兰将熨好的衣服放进侯卫东衣柜,又道:“你的窗帘挂了几年,里面不知有多少灰尘。趁着难得的休闲时间,我帮你把窗帘洗了。这一次不洗,恐怕又得挂几年。”侯卫东看着郭兰因劳动而变得红润的脸颊,上前抱住郭兰,道:“你别太累了。”郭兰回吻了侯卫东,道:“我不累。”这五天时间,她犹如新婚妻子一般,对家庭生活抱着极大的兴趣,不怕苦不怕累,做饭洗衣,抹屋扫地,只觉得乐趣无穷。侯卫东甚为了解郭兰的心情,看到眼里,疼在心里。从十年前在沙州大学后门舞厅认识郭兰开始,他就掉入了无法解脱的人生困局。他,时年三十三岁,仕途通达,家庭和睦,一切看上去都很好。枣子读书 zhaozhi.us
第444章 侯卫东被传收受巨额贿赂(1)(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