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镇,白事铺。
此时,至少有数百阴兵,浩浩荡荡地将上下楼加起来也不过几十平方米的店铺围得水泄不通,阴兵们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各自严阵以待,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之势。
几十裡外的水神庙,已经把金身收拢完毕,准备迁移北方的河神衞铳,微微一怔,随即脸上一抹嘲讽之色。
作为一方神祇,他自然能感应出今晚的不寻常。
这绝不是普通大妖鬼王现身之兆,显然是有非常硬的硬茬子,找上了那个本该是自己小舅子的倒霉青年。
“两年前,百鬼夜游,本帅帮你挡下一劫,两年后,纵然再用十个丁玲交换,本帅也不会干这种傻事了。”
“倒不是怕吃亏,而是因为今夜来的那位,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愿招惹。”
“呵呵,难怪今夜一个鬼都没有出现,有它一人在,足可抵万鬼。”
“丁小子,你自求多福吧。”
衞铳冷笑一声,身形被一团水汽笼罩,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这座在细水镇神秘莫测的水神庙,也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
白事铺门口。
陈瑶堵在门前,手持一根绿竹棍,面容冷峻,娇小的身子,如狂风暴雨中的一颗小树苗,和数百个的阴兵部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年轻的少女,和数百个阴兵大队对峙,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为首的第一个阴兵,眼中露出讥讽之色,口吐人声道:“找死?”
陈瑶冷哼一声,用行动回答了他。
咔嚓!
绿色竹棍,从前端开始断裂,脱落,裏面缓缓伸出,一柄白森森的剑锋。
阴兵首领见到这一幕有些意外,随即惊异道:“剑修?”
在阴阳界中,有两个脉系比较特殊,既存在于界面之中,又超脱于界面之外。
便是体修和剑修。
同阶体修,堪称单挑无敌,尤其是到达了七境之后,可修出罗汉金身,刀枪不入。
入八境,可不借助任何法宝,赤手空拳,力劈山河,拳推长江。
可惜,偌大的阴阳界,踏入七境的体修寥寥无几,八境也据说只有一个,还不知道是传说还是真的存在。
所以即便体修再强,因为没有灵力的加持,就不像正儿八经的术士那样,能获得冗长的寿命,哪怕比之凡人,也就多活个十几二十年,甚至有些因为炼体过度,导致身体留下隐患,最终寿命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终归来说,不入7境的体修,不足为惧。
入了7境不入8境,哪怕我打不过你,仗着法宝多,也能把你耗死……再不济,用遁术逃走也不是没可能。
而剑修,更是极为特殊的一个脉系。
论威力,初期的剑修强过术士,略逊炼体士,而越到后面,剑修则越强,同阶段,基本上连体修都不是对手,但与之而来的,也是难如登天的修炼难度和如蜗牛般的修炼速度。
同为7境,如果术士能打70分,炼体士打80分,那么一个7境剑修,起码能打90分。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让阴差首领在意的,自然不是陈瑶剑修的身份,毕竟连空灵散人高无他都敢不放在眼里,除非有8境大剑仙驾到,否则他自信还是能在这片福地猴子称霸王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少女这把竹中剑。
这把剑以竹棍为鞘,仅仅只出鞘了两寸不到,就让他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无边剑意。
少女的境界,撑死了也就5境不到,但能带着一把这样的剑出来,说她背后没靠山,谁信?
而且这靠山,必然是大到难以想象。
在阴阳界之中,虽然不少宗门都有培养剑修,但能到达这种剑意的,恐怕只有那白云之上的仙人府邸了吧。
于是,本该立刻上去把那个叫丁勉的极阴命格小子斩杀拘魂的阴差统领,破天荒地犹豫起来,暂时按兵不动。
而就在此时,一团红色身影,伴随着一股凌厉的狂风,接踵而至。
阴差统领脸色变了变。
七境大妖?
不,这股阴气,不像是妖,倒像是鬼。
陈瑶微微皱眉,看到那一抹红色身影,轻飘飘地停在了自己面前。
一头大红色长发,猩红的衣衫,偏偏脸生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空洞的眼神,宛如枯木。
相比较这些阴差,眼下的这个红衣女鬼,似乎更加鬼气森森。
红衣女鬼没有去看一旁疑惑的陈瑶,淡淡地说道:“我答应过上仙,要在这一天来临时,保丁勉不死。”
陈瑶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可是你也看到了,对方来头不小,你这七境鬼王,今晚未必能活着离开。”
“我都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无非是灰飞烟灭。”女鬼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此女鬼,正是404女生宿舍,为情自杀而亡的女鬼小芳。
“再加我一个。”
又是一抹红影,一闪而来。
陈瑶揉了揉太阳穴,脑壳有点疼。
今晚真是奇了怪了,接连来两个不要命的女鬼,都是穿红衣服的不说,还都是来帮那傻小子的?这笨蛋,最近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过,这个新来的红衣女鬼,比较面前的这位显然要差了不少,恐怕连自己都不如。
刷!
再然后,一团金光出现在陈瑶面前,将她整个人全部笼罩在内,金光之中,是一个高大的金色法相,双手握拳,威严无比。
这样一来,陈瑶无形中等于是多了三个帮手。
阴差首领脸色有些难看了。
如果说这位极有可能是白云之上的少女让他起了三分忌惮,那红衣女鬼王占了二分,另一个红衣女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后一个金色法相占了一分,这样以来,就超过了六分。
一向习惯了运筹帷幄的阴差首领,不禁开始权衡这个局面,到底自己还要不要“公事公办?”
……
黑暗。
无比的黑暗。
周围除了不断灌入耳边的寒风,什么也没有。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人从高大的悬崖扔出去,身体不断地下坠,下沉……
期间,我想开口说话,想呼救,但大脑仿佛停止了反应,任凭我释放任何命令,依旧无动于衷。
不知下沉了多久,仿佛是一个小时,仿佛是一年,仿佛是永生。
就在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我的后背终于触碰到了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