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氏在旁边挺着肚子走来走去,脸色铁青地叉腰问道:“娘,我得问问您了,到底满胜拿了家里多少银子走啊?您老人家怎么就这么粗心呢?”
谢大娘面如惨白地靠在椅背上长喘气儿道:“都叫他拿去了!都叫他拿去了!那个不孝的东西!为了金铃儿那么个女人,他要把谢家都毁了吗?没良心啊!”
庄氏气愤道:“真是夫妻一对,蛇鼠一窝!”贞氏转头劝道:“你别说气话了,当心把娘都气晕过去!”庄氏忿忿不满地说道:“可不是吗?上回满庭也出门去找梨花,怎么就没见他把娘的钱箱子翻空呢?这回他谢满胜出门去找金铃儿那贱人,他就狠得下心把谢家的东西当自己的拿走?他拿走了,我们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好了,”谢武端了碗蜂蜜水走进堂屋喝了一声,“别再提那小子了!把你娘气着了,你也罪过大!”
“他能做,凭什么我不能说?”庄氏不依不饶地说道,“娘也太偏心了些!藏钱箱子的地方怕只有老三知道,我们上哪儿去瞟了一眼去?”
贞氏知道庄氏孕火旺,忙拉了庄氏出厅堂劝道:“等追回来再计较吧!你瞧瞧娘那脸色,都白灰色了!”
“你说说!你说说,大嫂!”庄氏拍着手背冲贞氏说道,“我们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别临到头儿了,什么都分不着,都给那老三倒腾去!再过几天,陌香要办亲事了,是不是得把房子卖了才能办?老三真是个祸害啊!”
一席话说得贞氏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回头往厅堂里瞟了一眼,愁容满面道:“我刚才也担心这事呢!眼看陌香就要办喜事了,家里一文钱都没有,连个打赏吴媒婆的红包都封不出来,那叫个什么话?田家那边我都不指望能办多风光热闹,就想着我们家好歹能办像样儿点,让陌香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儿,可是你看……唉!愁死我了!”
庄氏揣着一肚子火气,冲满胜的房间瞪了一眼道:“败家玩意儿!太没良心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堆子人呢!他就当真能狠得下那心肠全都拿走!找到金铃儿又怎么样,只怕人家早就当上姨奶奶了!大嫂,我跟你说,这回就算奶奶骂死我,我也要提分家的事!”
“好主意!”贞氏极力赞成道,“你提,我也帮衬着你!这家要不分,只怕哪天我们连根房梁都捞不着呢!瞧瞧人家老四两口子,不稀罕家里这点破铜烂铁,索性都不要了,在外面单过去,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可不是吗?金铃儿跑了,梨花又自立门户,就我们俩傻子在这儿傻等着!横竖娘藏的家底儿都露出来了,那就索性把话说开了!这家其实早就该分了!这回我是铁了心要提这事了,谁也拦不住!”
“对!该分!”贞氏激动地握起拳头道,“不管能不能把老三追回来,这家都得分了!哪儿能什么便宜都叫老三占去了?就算爹娘不肯分多余的东西给我,那至少地儿能分吧?我就赁给梨花种花去,在她手底下干活儿还能挣点工钱呢!何至于在这家里憋死!”
两人情绪激动地说了一阵子,看见关氏走出房门后,立刻停下嘴巴转身去了伙房。
关氏走到厅堂门口,用恨其不争的眼神看了看谢大娘,说道:“哭有什么用?能追回来就罢了,追不回来,他和金铃儿这辈子都别先再踏进我们谢家的门槛!”
谢大娘止住了哭声,忙说道:“娘,老三就是想找媳妇,没别的坏心眼……”
“你闭嘴!”关氏喝道,“你还有脸替他说话?你这当娘的就该先去反省反省!家里的东西都交你手里管着,怎么会让老三拿了去?”“他……他撬了柜子……”
“这跟贼有什么分别!”关氏略带怒气地顿了顿手里的拐杖。
“别这么说啊,娘,那老三他……他也是一时气糊涂了……”
“气糊涂了?当初梨花跑了的时候,怎么没见老四气糊涂?这就是老三自私!不管家里老小,不顾陌香立马就要成亲了,拿了家里的东西就跑,有点担待没有?”
谢大娘不敢顶嘴了,弓着腰,揉着心口长吁短叹着。谢武忙扶着关氏劝道:“娘,您先别动怒,等把老三追回来再训吧!”
一个时辰后,庄氏和贞氏着急地在大门口徘徊着。晌午饭摆在桌上却没人动筷子。全家人都心急不安地等着满兴等人回来。庄氏气得跺脚道:“该不会追到镇上去了吧?他们兄弟几个又没带干粮和火把,万一天黑了,摔着就更麻烦了!”贞氏也等不及了,叫来陌香道:“你赶紧去村口瞧一眼,见着人影了就回来报一声!”
陌香应了一声跑出了大门外,可没跑几步院,她又折回来喊道:“回来了!都回来了!娘,您瞧!”
贞氏庄氏抬头眺望了一眼,果然看见远处兄弟几个的身影,满胜也在其中。庄氏激动地拍了拍门框道:“那个挨千刀的总算给逮回来了!大嫂,一会儿你可得帮衬着我一点!”
“你放心,你不提,我都提!”陌香好奇地问道:“提什么啊,娘?”
“小孩子别插话,这是大人的事。一会儿你就站在旁边听着就行了!”
说话间,满兴等人都匆匆走了回来。满胜被满兴和满成强架着,耷拉着脑袋,显得格外狼狈!到了家门口,他忽然爆发性地挣开了两人的手,吼道:“我自己会走!”庄氏一听他这话,心里更火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谢满胜,你还敢耍脾气?你做了这档子不要脸的事你还得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