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和你一起的姐姐吗?”小男孩仰着脸问道。
“是呀。”我立刻冷汗淋淋。
那个异族男子随即答话:“是我让她回去通知你家人了!”
“啊,我哪里有什么家人?”我喃喃地低语,“这是哪里?”
“这裏是客栈,是我暂时落脚之处。”他答着。
听到玲玲没事,我稍稍有些安心,只是,“啊!”我大声惊呼,“刚才谁给我上的药?”
“哈哈!”那个男子爽朗地大笑,“你们中原女子扭捏作态,本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也是如此迂腐!”
“你,你不知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吗?”我恨恨道。
“姐姐,是我给你上的药,刚才这位大叔要给你上药,可是我说你是姐姐,所以大叔就把药给我了,还告诉我药的用法,是我给你上的。”小男孩抢着替那人解释。
“哦。”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小弟弟,你怎么知道姐姐是女的?”
“姐姐有耳孔,而且,两边的耳孔还不一样大!”
“哦?”我自己都没注意,这小孩子的观察力真是了得。
“小姐”,“小姐”,传来两声急切的呼唤,是玲玲和芸儿来了。
在她们还没来得及张开嘴之前,我连珠炮似地吩咐:“这位公子,多谢搭救,我这就先告辞了!芸儿、玲玲扶我起来,有话回去再说!”
“是。”玲玲和芸儿搀扶着我走到门边,我还是不放心,回过头来,“小弟弟,你自己可以回家吗?用不用姐姐找人送你回去?”
“姐姐,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不想回家!”小男孩嘟着嘴说道。
啊,我心裏吃了一惊。
“为何?如果做错了事,回去跟爹娘认个错,他们定会原谅你的!”
小男孩低头不语。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天你和姐姐也算共过患难了,有什么,你只管讲来!”我又犯了好打抱不平的毛病。
“姐姐,他们说我娘是娼妓,可是我爹爹是大将军李靖的后人,文治武功,哪里输人?自从娶了我娘,总被人嘲笑,连带着官运也背了,后来爹爹过世,家里生计更是艰难,大娘和姐姐们都说是我娘害的,我娘前天把自己卖了留下三百两银子。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我想去找我娘。”呜呜,小男孩从哽咽到终于放声而哭了。
我缓缓地靠着门边坐下,高度刚刚好,正好可以与小男孩平视,这是心理咨询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同理心,这样才能起到心理治疗的效果,我拉起小男孩的手说:“小弟弟,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起泪眼:“我叫李晟!”
“李晟,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有所作为的铮铮男儿!”我信心十足地说道。
“啊?”李晟睁大双眼,似乎有些不信。
“因为你有位伟大的娘亲!”我顿了顿,缓缓地说:“人人都说娼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又有谁知道她们虽然脸上笑意迎客,心中却在淌泪滴血。若非不得已,谁愿甘为娼妓?所以明理之人应该只恨嫖客,若没有嫖客所好,哪来的逼良为娼,卖身为妓?所以,第一,娼妓不可耻,你不必为此羞于见人。反而应该为有这样一位一心为你着想的娘而感到骄傲;第二,你有个好爹爹,他没有逢场作戏,欺骗你娘,而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你娘纳入家中,也算有情有义有始有终之人。你也不要怪你大娘和姐姐,她们没有亲历这其中的疾苦,一些闲言碎语情有可原。第三,你娘再次卖身,为的是你能好好求学,以后有个好前程。所以你谁也不要怨恨,只要努力上进,继续祖业,姐姐相信你以后不论是文治武功一定会超过常人,儿时的苦难是试金石,听说过宝剑锋从磨砺出吗?”
也不知我这番话,他小小年纪,是否能听得明白,只见他紧紧盯着我,最后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我听你的,我这就回家去!”
“好。”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我有些虚脱的感觉,示意芸儿扶我出去。抬头正望见那异族男子一双紧紧盯住我的眸子,有些发蓝又有些发绿,我不禁一笑,施了一礼,“今天实在忙乱,还没请教先生尊号,改天也好谢过!”
“我叫葛勒,是回纥商人!”
“嗯,多谢相救!”我转身,就要出门,小李晟抢在前面,深深一揖,“李晟请教姐姐大名!”
“呵,”这孩子,学得倒快,我一莞尔,“姐姐姓沈,叫沈雪飞!”
从客栈出来,上了已经备好的马车,我看见芸儿和玲玲一脸担忧的神情。芸儿一直未语,终于还是开口了:“小姐可知,今天打您的是哪个府上的?”
我点点头。
芸儿又问:“小姐可知后来被踏伤的马是给贵妃娘娘从岭南运送荔枝的专骑?”
“哦?!”这让我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