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子妃细细打量着我,挥手示意所有的宫女侍从退下,“雪飞,咱们俩说说体己话,”并伸手拉我坐在她旁边的榻上,又道,“雪飞,你与那东市的不厌坊有何干系?”
一语如同惊雷,我毫无防备只得呆呆地唤了声:“娘娘。”
太子妃拉过我的手,笑笑:“雪飞,不必惊慌,不厌坊开业那日你我原本见过。”
我仔细搜寻记忆,一直以来都觉得太子妃亲切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哪儿见过,如此,太子妃姓韦,哦,我猛然记起,那猜出“琴挑文君、凤求凰”剧目名称的华服贵妇韦夫人,原来竟是一人。
“可是想起来了?”太子妃一双美目扫过我的脸,拿起八宝茶又喝了一口,“这茶让我想起了那天的莲心饮和菊花茶,不厌坊在长安做得顺风顺水,如此了解女人的做法,店主一定是个兰心蕙质又极有抱负的女子,所以我去了。只是那个回纥女人显然不是正主儿,直到我猜出那谜底,她偷偷向你望去问询的目光,那时候我就知道,这隐于幕后的主人原来是你。”
这样说来她早就知道我了,那么为什么前几次的见面都没有挑明?前几次都可以装作不相识为何今天要拆穿呢,我疑窦迭生。
太子妃不等我答话,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很庆幸,庆幸如此聪惠的你与豫儿有情,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你早日进宫,这样我就不再寂寞了。”
我更是有些不解,难道太子妃在宫中过得不如意吗?未来的国母,太子李亨的专情,没有众多姬妾的纷扰,虽然没有亲生的儿子,但是李豫与李倓的孝顺也可以弥补呀。
“你应该明白!”太子妃像是能够读懂我心中所想那般,缓缓说道,“未来的国母,要知道那只是未来的,谁还记得那赵惠儿,太子妃做了十年,最后还是一杯毒酒随太子瑛去了。如今太子懦弱,朝堂上风雨欲来,胆颤心惊、小心辅佐,这条路走得实在辛苦。”
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朝堂之上、权力之巅更是身不由己,如果不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那就只能被滚滚历史洪流所淹,无声无息。无限感慨在心头,握紧了太子妃的手,目光中尽是理解与宽慰。
太子妃笑了,摇了摇头,“只是我错了,雪飞,你虽然聪明,但是不够狡猾,心地也太过善良,终究还是要再历练历练。”见我似乎不明白她话中所指,又说道:“为了一匹马闹一个昏天黑地,为了一个姐妹情深,不惜涉险去触怒贵妃,如此种种,你可想过后果?”此时的太子妃一脸严肃,语气也变得冷冷的。
原来,这宫里真的没有一点儿秘密可言。我坦然答道:“行事之前,确实从未考虑过后果,只是即便考虑了后果,怕是也还要如此。”
“糊涂呀!”太子妃厉色道,“你只道你还是自己一人吗?如今你所言所行,不仅仅只关系着广平郡王还有这上上下下一千来口子的东宫太子府!”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豁然明白了,一直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然而却不知我早早已然是这戏梦人生中的一员了。于是泪眼婆娑,低声道:“是雪飞草率了。”
见我已经明白,太子妃拉着我的手轻轻一按,“雪飞,如今就是为了你的孩子,你也要改改自己的性子,多把心思用到正路上。”
深深被这席话触动,我把头轻轻伏在太子妃肩上,无限感伤,对着茫茫前路只觉得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