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玲玲神色慌张奔了进来,“快躲起来,有人朝咱们园子里来了,我男人在前边挡着呢。”
芸儿一示意,绿萝和紫藤拉起我就往竹林后面跑,我知道那里是前几日我让她们准备的藏身之所,本是为了储藏梅子酒用的酒窖,现在用来藏身最合适不过了。我们四个人栖身在此,漆黑一片,绿萝摸索着用火石子点亮墙壁上凿出的洞孔里放着的油灯,藉着光亮,这十米左右的酒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椅被褥还有厚厚的毛毯,食盒里还有可以充饥的糕点,角落里还放着一个水缸。
四下里静静的,我们面面相觑,有些担心,不知道玲玲和她的相公能不能应付那些叛军的盘问,也不知道外面情形如何。心裏有些烦躁,又有些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有步子临近了,细细碎碎的。
接着是轻轻地拍掌,三声,是玲玲。这是我们约好的,紧接着,顶上微微被掀开一个小缝,玲玲探着头说:“没事了,盘查了一番,搜了些碎银子和厨房里的吃食骂了几句就走了。”
芸儿蹬着梯子第一个上去,绿萝刚待要起身。
忽然听到玲玲的惊呼,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大笑,一时间上边好像聚了很多人,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说这园子里有古怪,你们还不信,这点儿小把戏能骗得了爷!”
我心中暗叫不好,一下吹灭了油灯,暗暗拉了绿萝和紫藤的手,耳语道:“万事不可出头,我们不能全被俘了去。”
然后摸到梯子边上,紧紧扶着梯子。
只听上边玲玲的哭音,芸儿似乎在解释着什么,那个男人的声音又起:“去看看,下边还有没有别人?”
我心裏一横,蹬着梯子爬了上去。我心裏知道,这洞口极小,从上面向下看是看不到角落里藏着的一两个人的。
我麻利地爬上来然后故作镇静地轻轻掸了掸土。眼光一扫,看到跌落一边、满脸泪痕、悔恨不已的玲玲,还有呆立一旁的芸儿,盯了芸儿一眼,眼神交汇,她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抬起头,十几个腰挎弯刀、身穿铠甲的胡族军士,在我举目的一瞬也在打量着我。
“头儿,这小娘子长得真水灵,一会儿赏了我吧!”其中一个小眼横肉的黑脸军士对那个看似领头的人说道。
“问清了再说,急什么!”那领头人瞪了一眼,目光打量着我,像是在猜度我的身份。“那屋里的古琴你可会弹?”
不知他所问何意,只得如实以对,我点了点头。
只见那小眼的黑脸军士有些失望,那领头的军士目光如炬,“算你造化,带上你的琴,随我们去洛阳,走运的话能为大燕皇帝献艺。”
在微微一怔中,又见他冷笑一声,马鞭指向芸儿和玲玲说道:“她们两个赏了你们,完事也带回军营。”
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过来拽起我就往外走,身后随即听到芸儿与玲玲的哭声和衣帛撕碎的声音。
我挣扎着,脱口喊道:“慢着,她们也是——”
前边的领头人停下问:“是什么?”
“她们都善舞,曾在兴庆宫里献过艺。”我猜安禄山在长安除了搜集钱财珠宝,定是还要网罗一批能歌擅舞之人,以备他伪朝廷的场面之需。
“哦,”那人用马鞭托起我的脸,细细端详,几分玩味,“你可知骗我的下场比她们更惨?”
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决绝又有些无奈,“知道。”
“哈哈!”一阵放肆的狂笑,“你们,放手,这几个留着。”
我回过身,衣衫不整的玲玲扑进了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芸儿几步上前,惊恐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芸儿的眼里看到了慌张。
随即,我们都被带走了,在静莲苑的大门口看到已被砍伤倒在血波中的玲玲的相公,玲玲一下子昏了过去。
我们与一群艺人一起被押解着由长安赶往洛阳。
一路之上,步履蹒跚,风餐露宿。我和芸儿、玲玲紧紧相偎,玲玲大大的眼睛满是血丝,空洞无神,总是低低抽泣。我们一直在旁宽慰,希望他的相公只是负伤而没有一刀毙命。
同行的艺人中有一个叫雷海清的乐工,我们从他口中得知,此时安禄山已在洛阳登基,国号大燕,所以命令进驻长安的燕军搜求玄宗的歌舞、杂技、舞马、犀牛,把搜掠的宫嫔、乐工、骑士押送到洛阳,用以在东都宴会众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