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搭在膝上的手不安地反复擦了擦上面的冷汗,轻咳一声,结结巴巴地开口:“是啊。被掳走的人是江贵人啊!皇后自幼体弱,今儿个根本没有出宫!”
裴徊光面无表情,冷冷的视线扫过殿内的几个朝臣。
一滴冷汗从额角滚落下来,刘大人匆匆擦去,艰难开口:“希望早日将逆贼捉拿归案,将江贵人平安带回来!”
裴徊光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掌中的鲜血印在刘大人身上的朝服,弄脏了白鹤刺绣的眼睛。他收了笑,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冷的声线缓缓说道:“东厂自会将娘娘平安带回来,亦会将这群反贼尽数捉拿,凌迟处死,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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掳走沈茴的人,掀开轿帘,发现坐在里面的人不是齐煜,而是当朝皇后时,也懵了。人已经掳来了,只好暂时将人带上山。
“怎么会这样?”
“先别纠结原因。关键是要怎么办?这可不是寻常的妃子,是当今皇后啊……”
“真是麻烦……”
几个男人商量着。
沈茴安静地站在一边,悄悄打量起周围。她知道这里是一座山上,像是个土匪窝。可是面前的几个人可不像土匪。
掳她过来的人个个身手了得,必然是经过了专业的培训。而屋子里的这几个男人,每个人看上去都不像土匪地痞之流,相反,更像是一群读过书的人。
沈茴的目光落在坐在上首的老者上。那老者鬓发花白,有些年纪了。
“李先生,皇后怎么处理?”
“要我说,一刀杀了便是!皇帝的女人留着作甚!”
沈茴垂着眼睛,努力从这些人的对话里搜寻有用的讯息。她隐约听明白最后一个开口的人对皇帝的怨恨。
如今四地起义不少,难道是一些起义的豪杰?
一直沉默着老者终于开口:“罢了。免生麻烦,拉下去处理了。”
沈茴刚要开口,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蔻蔻?”
萧牧脸色大变,从大门冲进来,挡在了沈茴面前,他恼怒不已,责问:“你们要做什么?”
“计划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要问也该问狗皇帝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轿子里换了人都不知道。事已至此,难道要把皇帝的女人送回去?开什么玩笑!”
先前口气最差的男人暴躁地说:“皇帝最喜欢抢别人的娘子。他的皇后落了咱们的手上。按我说,就该也让他尝尝自己的妻子被人侵占是什么滋味。呵,把堂堂皇后扔进窑子里万人骑,才真他妈地解恨!”
萧牧听不得这样的污言秽语,瞬间拔剑。
其他开始劝。
李先生皱眉道:“好了。莫要起口舌之争!林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非事事可用。皇帝淫暴,他是畜生。我们是人,不能做他做的事情。”
沈茴有点惊讶地悄悄打量说话的老人家。
林虎张了张嘴,最后烦躁地挠了挠头,说:“我就随口说说!”
李先生再看向萧牧,说道:“萧公子,我知道你与沈家姑娘的关系。可是如今大事在前,一切以主上大业为重。你不能,我们也不准你因为男儿情长再生枝节。这个女人,不能留。”
萧牧抬臂挡在沈茴面前,沉声说:“只要我活着,就不准你们动她一根手指头!再者,既然你们事事都以主上为重,这样的事情为何不先请示主上?你们可别忘了主上和沈家的关系。”
李先生怔了怔,眉宇之间浮现几许犹豫。
沈茴细细品着萧牧的话,对他们所说的主上好奇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人正沉默思索时,一个男人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
“东厂的人把这里包围了!”
“伏鸦这么快找过来?”李先生有些意外。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很意外,窃窃私语起来。他们为了甩开追兵,绕了路。路线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若非熟悉路线的人,极易迷路。
而他们劫着皇后回来还不到一刻钟。
“不,不是东厂督主。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裴徊光亲自来了!”送信的人一路跑上山,一句话说话,大口喘着气。
众人皆哗然。坐着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不是他自然来了关凌不再过问政事,连早朝都从未去过?”
“今日河神节,他也没跟去啊!”
沈茴垂着眼睛,悬了一路的心缓缓放下去。这一路,她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努力思考对策,像一张拉满的弓弦。知他来了,虽还未见,拉成满月的弦便松下来。僵挺的脊背,也轻轻软下来。
萧牧似有所感,他转过头来,静静瞧着沈茴的神色。
“裴徊光说、说……”送信的人喘息稍缓,才又开口:“不要跟他比杀人的速度。”
屋子里的人立刻商讨起来,神色染上焦虑。
“裴、裴徊光上来了!”有人惊呼了一声。
屋子里人迅速涌到门口、窗前,朝山下望去。所有人在看见裴徊光上山的血色身影时,都不由骇住。
衣衫仿佛被血水浸泡过,手执长剑,冷颜寒目大步往这里走来的人,哪里还是个人。
沈茴感觉到这些人神色的怪异,她也想要去门口,可是她刚走了两步,萧牧拉住了她的手腕。
“表哥?”沈茴望向他。
犹豫在萧牧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握紧沈茴的手腕,转身朝后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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